陳行舟微微一笑:“頭下堡這事,蕭奉先已經幫我們去做了,但我看其人,貪得無厭,咱們得多加一注。”
郭藥師眨巴著眼睛:“我不懂……這梁王,不是蕭奉先的敵人麼?”
奪嫡啊,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有價可講,真的不會把他們這兩人栽進去嗎?
陳行舟輕聲解釋道:“我已經打聽過了,這耶律雅裡差一點成為太子,但因為生性太過仁慈,被遼帝不喜,但就算如此,還是封為梁王,許他設立禁衛,加太保,這樣的皇子,在遼帝身邊,蕭奉先必然敵視。”
郭藥師還是沒懂,用求知的眼光看著他。
陳行舟低聲問:“你覺得,比起咱們送些奇珍,如果能讓耶律雅裡就藩,出任東京留守,那就等去失去了繼承權,遠離中樞,你說,蕭奉先是會高興,還是會生氣?”
郭藥師恍然大悟,東京雖然是遼國五京之一,但卻相比於中京、上京、南京這些膏腴之地,遼東之地混亂又難以治理,又有女直與渤海遺民,不是什麼好地方,若是能用東京留守除去一個大敵,蕭奉先怎麼可能不願意?
可是……
“蕭奉先怎麼可能信任咱們兩個陌生人?”郭藥師又有了新的迷惑。
“所以,需要我們想辦法,”陳行舟輕聲道,“頭下堡易得,但那不過三五裡地,民戶稀少,如果能拉攏到耶律雅裡,一兩年內,咱們所得,必然不會輸給新鎮。”
郭藥師有些猶疑:“這,風險有些大啊……”
陳行舟慫恿道:“這蕭奉先一看就是貪得無厭之輩,若是依靠他,必然會被反複勒索,咱們給了三件珍寶,他卻直接扣下,想自己獻給遼帝,若不是我見機的快,說東西都可以送給他,隻要有個頭下堡就行,沒準就要殺人越貨了。這種人,和他交易,咱們掙的過麼?”
郭藥師被說中了軟肋,他們先走的是蕭奉先管家的路子,在一番折騰後,終於見到他本人,本以為成功了,又被他勒索了一番,想要更多珍玩。
“那你說,該怎麼做?”郭藥師有些無語道。
陳行舟緩緩道:“你知道麼,那個叫耶律雅裡的少年,很孤獨。”
郭藥師:“???”
陳行舟微微勾起唇角:“他做過很多事情,得到的隻有批評,包括他的父親,也覺得他懦弱。他想減輕賦稅,卻又被父親反對,想要幫助彆人,卻又找不對辦法,他想找人說話,卻沒有人懂他。”
這種感覺,必然是很難受,甚至對自己產生質疑,成為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影。
郭藥師越加茫然。
“他很善良,有自己的堅持,”陳行舟想著打聽到的一些信息,神色越發從容:“有時候,尊重與理解,才是人最需要的,他找不到出路,而我,卻可以幫助他。”
郭藥師聽不懂,但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火堆旁邊,他還是覺得莫名發冷,手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這樣的人,會成為我們的同伴,”陳行舟輕聲道,“也許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但,至少,努力過,人生才不算白活。”
郭藥師終於怒了,他啐了一口,大聲道:“我老郭是個粗人,不懂你們這些彎彎繞繞!你想怎麼辦,我聽你的就是!”
陳行舟要的就是這話,他拍拍這壯漢的肩膀:“那就多謝了。”
郭藥師搖頭:“謝什麼,我看你將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希望你到時念點舊情,彆騙到我頭上就是了。”
唉,還是王先生善良,怎麼和他一起北上的,不是王先生呢?
陳行舟拿出木碗,舀起陶罐裡的粟米,笑道:“看你說的,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啊。”
郭藥師隻覺得一陣惡寒,搖了搖頭,自己端了一碗,猛吹兩口,便喝了起來。
陳行舟則看向帳外,他拿起木勺,輕輕吹了一口粥水,構思著要用什麼辦法打動那位皇子。
雖然小公子將他北放,但他能支配的錢財,卻是一個很大的數目,尤其是新鎮的倉庫,對他是完全開放,可以隨意支取。
這樣的機會,他為什麼要從一處小塢堡開始?
公子可以說過,想要做大事,得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這位耶律皇子,很明顯就算是一支力量。
而且,他想要救災?那巧了不是?
遼河以東,沃澤千裡,若是能種上兩季水稻,必能解大遼饑饉,而且按郭藥師的說法,遼澤之中,野物凡多,偶爾還有鯤魚於外海出沒,其長有十丈,若能射殺一隻,不比殺些野羊野狼更有挑戰麼?
而且,若是不做出一些功績,怎麼能讓你的父王理解你的心意,從而支持你呢?
不如請就東京……
嗯,有點太直白了,最好再婉轉一點,不如就無意中提起自己的理想,這次目的,就是想開發遼澤,讓天下再無饑饉,然後勾起他的興趣,再往下談。
要讓他覺得,這些都是他自己想做的……
嗯?
怎麼有點像小公子給我畫的餅?
沒關係,小公子可是能把餅做好的奇人,還以學得不少東西,跟隨他,不吃虧!
陳行舟甚至隱隱覺得,也許在學習小公子的知識這事上,或許自己,比王符渤兄更有悟性……
想到這,他構思計劃地越發地認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