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士程為遼東憂慮時,那些從河北推舉過來訓練新軍們,在訓練一月後,拿到了自己俸祿,終於在久違的公休日裡,出營去玩了。
京城的繁華不是真定府大明府可以比擬的,這些鄉下來的士卒們才轉了幾圈,便眼花繚亂。
“嶽隊長你看,這城裡的路好平啊,”一名少年咋呼呼地指著進城後的道路,“我以為城外鋪的青石磚咱就已經就夠浪費了,這城裡的路更厲害了,它們怎麼這麼平啊!”
要知道,在他們村裡,就算是裡正的家裡,地麵都不會用青石來鋪的。
“那是瀝青路,”旁邊一個賣糖人的老頭聞言笑道,“青石被車馬碾壓後易碎,雨天又易滑動積水,天熱又灰塵滿地。用這個鋪地,就沒那麼多麻煩,雨天不積水,夏日少揚塵,就是夏天不能光腳走上邊,能把腳燙熟了去。”
另外一名青年好奇地問道:“瀝青,是瀝青氈的那種瀝青麼?”
“對。”那老頭有些驕傲地回答。
一群年輕人羨慕嫉妒了,瀝青氈是這些年最好的鋪屋頂的材料,無論是茅草還是青瓦,日子久了,雨天總會漏水,瀝青氈價格有點小貴,但鋪在屋梁上就不用再經曆提桶接水的日子,這裡的人居然用來鋪路?
入城後,城中商鋪更是數量無窮多,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居然有一家新的鋪子開業,請了伶人來門口歌舞助興。
這種免費的享受當然不能錯過。他們看了一會,結束時發現這裡的布匹經緯極密,質量上好,價格卻遠比他們真定府便宜,一問原因,說是因為最近的織坊開得太多了,這東西多了,價格當然就降下來了,每年都有大量商人千裡迢迢趕來進貨呢。
他們看到許多花色和厚度都能打樣品,還動手摸了摸,最後有些不舍地離開。
雖然便宜,但他們的錢還是買不起。
一路又看到許多新奇的鋪子,最讓他們驚訝的是,這東京城裡居然有一個“玻璃鋪”,鋪子裡專門賣玻璃製品,那些玻璃碗他們都沒什麼興趣,但那個玻璃窗讓他們著實羨慕了。
要是家裡有玻璃窗戶,母親和媳婦在冬日裡就冒著寒風,在門口天光裡縫補,要是有一扇這個窗戶,家裡小孩要學書寫字,也便不懼怕風雨嚴寒了。
而且那個價格雖然貴,但他們多存幾月錢,還是能買一個最便宜的碎玻璃做的格子窗啊!
這鋪子外邊居然還有專門補玻璃的攤販,可以把意外碎掉的玻璃補成格子窗……
一群人在一個又一個買不起的鋪子裡穿梭了大半天,見識到無數以前不曾見過的東西,而其中一個叫“東水學宮”的地方,讓這個小隊的嶽隊長在門口盤桓許久,不想離開。
隊友們都知道原因,嶽隊長去韓宰相的府上當過莊戶,護衛安全,很受賞識,所以在那裡學了不少書籍,可惜後來和韓家一位少爺起了衝突,沒能繼續當莊戶,前來從軍了。
可按東水學宮要求,其中有數萬餘藏書,孤本珍本無數,還有大儒在其中免費宣講,每月隻要一百餘文,但要求有士子身份或者有士子的推薦信,才能辦理借閱。
如果都沒有,那麼需要辦理需要兩貫錢的押金,以免損壞遺失典籍。
最後,大家用了好大力氣才把隊長拖走,隻是,在回去的路上,他們才驟然想起——他們是領了俸祿,出來喝酒的。
一時間,這十幾個小兵便吵鬨起來,有的說著等訓練完回家鄉去時,一定要給家裡多帶幾匹好看的布。
有的說希望能在京城住下來。
還有的說以後咱們還是不要出去喝酒了,錢都存起來,等回家時多帶些東西回去。
這麼一討論下來,原本高達一貫錢的巨額薪資好像顯得可憐巴巴了。
嶽隊長則有些遺憾,忍不住又回望了東水學宮的方向。
他的俸祿有大部分要托人捎回村裡,給自家妻子還有那剛出生不久的兒子,想要存夠進入的押金,不知要什麼時候了。
但等踏入軍營中時,留守的軍營的一個好友欣喜地迎上來:“哎,你們怎麼這麼晚回來,告訴你們一件大事啊,宗統製剛剛來過了,說過幾日,咱們河北西路隊要和李彥仙、韓世忠他們的隊伍來次大比,到時太子殿下也要來觀閱,哪一隊若能贏,能拿雙倍俸祿不說,還能第一個全數裝備新的兵甲和火/槍!”
話才說完,他發現隊長的眼睛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