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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金國首都,會寧府。
這一年來,會寧府也出了不少問題,做為皇帝阿骨打的親弟弟,女真國的第二號人物,完顏吳乞買最近身體也不太好,無論在哪裡,他都常常喉痛、惡心、頭暈、眼睛刺痛。
但他也已經是四十七歲的人,身體自然與年輕時不能比,這些病狀不是什麼大事,隻是讓他脾氣暴躁許多。
當收到兄長病重的消息時,完顏吳乞買心中並無多少興奮,反而沉重起來。
他知道自己的才華差兄長許多,也知道如今兄長一脈立下戰功赫赫,若他們有些心思,怕是金國立刻便會生出事端。
如今的金國還缺不得兄長,沒有他,將來金國中的許多事務,必是推行不下去的。
他看了看屬下獻上來的地圖。
圖上,他們女真人的數量太少了,就算把收降的契丹、渤海和漢人也編製為猛安謀克,如今的猛安(千夫長)也隻有數十位,謀克(百夫長)數百,總戶二十餘萬,戶中奴婢數比正戶人數還多。
且會寧府的田地已經不夠分,想要控製上京中京等地,就得將女真族人遷到他地,比如泰州,至少就得三個猛安,才能鎮住。
但故土難離,這些都是女真族人,不是能不服就殺的異族,談何容易?
有兄長支持,他遷戶會不會有太大阻礙,可若是兄長不在,他至少十年之內,都不敢輕易行此事。
一想到此,他一陣頭暈,肩上新生的瘡又癢了起來。
最近天氣變幻,大夫說他勞累過度,身體虛弱,小心風邪入體,可惜如今諸事繁忙,哪有空休息啊。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屬下來不及通報,便闖了進來。
“諳班勃極烈!”那將士猛然撲入,跪倒在地,“陛下、陛下不好了,怕是,怕是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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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城,趙士程繼續自己全年無休,隻能偶爾翹班地辛苦工作。
這時間過得可太快了,各地每天都有新工坊、新礦山開建的消息,毫無新意。
五月的時候,秦鳳陝西一帶乾旱,他拔了糧草過去。
金國派來的使者帶來了完顏阿骨打的善意,對方這次沒有再提什麼要求,目標明確地隻要求攻打遼國大宋彆來乾涉,他們不準備要幽雲之地,大家可以坐下談,不必直接拒絕。
趙士程自然是他打太極,提了一堆“遼國是大宋的兄弟之國,兩邊情誼很深,我放棄於禮不合”之類的垃圾話。
然後,便有消息傳來,說完顏阿骨打病重。
收到消息時,趙士程正在和張克戩下棋。
這位老臣在主持了好幾年的太原府後,被他調回了東京城,因為張叔夜和他畢竟是一族,中樞兩個相位的大臣是不太好的,所以他準備把張克戩調到河北路去,那裡承平百年,無用的廂軍、禁軍都需要好好整頓一番。
張克戩知道皇帝陛下的消息渠道有多快多廣,隻玩棋子,沒去好奇信上所言。
趙士程看到消息,他並不意外,畢竟是五十多歲,征戰了幾十年、一身舊傷的老頭,這個時代,能活五十多已經是長壽了。
阿骨打出征時就已經把弟弟封為諳班勃極烈,這就是金國的太子之位,按理,金國朝廷就算會有波動,但也不會太大。
不過,按金人那邊探子的報告,吳乞買最近的身體也不太好,金國如今肯定是稱不上爛攤子的,但在一眾異族、本族悍將之中,掌管這樣一個新建王國,必然是要耗費大量精力的。
當然,他用砷化物顏料雖然其中最毒的三價無機化合物,但畢竟劑量很輕,若是這位不願意按他的意思去死,那還要找機會打個補丁才是。
這時,張克戩隨著落下一子,詢問道:“如今大敵當前,輕易裁撤河北路守軍,易起禍事,官家是否太過心急?”
“哪裡心急,”趙士程微微一笑,將手中的急信遞過去,“你看,這機會不就來了麼?”
張克戩接過消息,飛快瀏覽一圈,頓時大喜:“果然是天助我朝——”
他突然想到什麼,聲音戛然而止,嘴角張大,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
過了數息,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態,飛快掩飾了臉上驚恐,敬畏地看了一眼這位如靜時如霜雪般清冷,動時又如春水般溫柔年輕人,又想到對方的數次前科,終是沒忍住,小聲問道:“這、這也在您的預料之中麼?”
難道這金國皇帝之死,也是官家做的?!
趙士程輕抬眼簾,拿起茶水,靜靜喝了一口,微笑道:“怎麼會呢,碰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