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士從心裡也明白,他沒什麼做戰才能,老弟也不需要他死守某地,反過來說,如果他被金人俘虜了,自家的弟弟會花多少錢來救他,可就真的是個大問題了,還是心裡有點數,不要給弟弟添麻煩了。
所以,沒有的遲疑,他立刻收拾包袱,滾上了大船。但他也沒有直接跑,在走之前,他將府中的部分糧食分發給鎮上的礦工們,讓他們結社自保,遇到事情,可以聽從嶽將軍的指揮。
可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消息一出,鎮上的礦民們紛紛追隨,想和趙士從一起跑。
他們大多是從遼國淪陷之地逃來的流民,見識過了金國的凶狠狡詐,不願意留下,因為很有可能會被金國再掠走為奴,那樣的日子,是他們最為恐懼的。
他們希望和信王一起去大宋,不為彆的,隻為希望信王能讓大宋朝廷收留他們,給他們一條活路。
這可把趙士從給整不會了,這年頭,放棄家宅去遠方流亡,存活率是很低的,但這些人要硬跟,他也沒辦法不許。
這時,還沒有走的嶽飛又回來,他誠懇地給信王出了一主意。他有一艘大船,船上有輪,在水上行船時,快如駿馬,沒什麼河船追得上,是出行前官家所贈。
要不然信王您暫時彆走,在這船上穩定人心,真有什麼不對的時候,再坐船走也來得及。
趙士從對此是不太願意的,但真讓這麼多人跟著他流亡,他也有些受不起這心理壓力——在大遼這兩年,他還是很享受百姓愛戴稱讚的。
於是隻能捏著鼻子表示願意留下來,到時看能不能與金人周旋談判一下,保大家安全。
這消息十分的振奮人心,礦區很快安穩下來,原本的護礦隊們也拿起武器,紛紛組織鄉裡,要保衛家鄉。
嶽飛則帶著麾下數千大軍,順水直奔燕京而去的。
燕京這條路他非常熟悉了,才到半路,他便遇到了燕京城中來尋他的使者韓昉。
不必多說,嶽飛便與韓昉一起入城。
燕京城中,虞仲文與留下的漢臣們正在商討如何麵對接下來的考驗。
他們大多都是貧寒出身的士子,或者就是燕京府本地人,不願離開家鄉。
而在數月之前,虞仲文與韓昉就已經聯絡了這些人,準備在需要的時候,取遼而代之,投奔大宋,如今,他們的信念越發堅定了。
隻要能守住燕京,他們就能拖時間,拖到大宋兵馬來援。
最重要的是,可以將遼國宗親離開的線路私下透露給金國,若是他們分兵去追殺遼國王室,燕京府也能減輕許多壓力。
這個提議得到大部分人的讚同。
金國素來殘暴,若是攻下燕京,必然大肆掠劫,他們都是家無餘財,沒辦法逃去大宋的那些人,為了家族親人,沒辦法不抵抗。
所以,想要抵抗金軍,首先便是要大宋相助,不隻是礦區駐紮的那嶽將軍,也要立刻把消息傳給遼東與河北路的大宋軍卒。
嶽飛明白,燕京不比大同府。
燕京是大城,一旦被金人占據,便能以此為憑,將撫州、平州二地的宋遼軍卒吃掉,到時,陛下計劃中的燕雲防線便會少一大半,河北之地,又將回到當年宋遼相爭的局麵。
所以,金軍不會圍而不攻,而是會竭儘全力,不惜代價地攻占燕京。
這絕對不是陛下願意看到的事情。
雖然他手下的兵力不少,但光憑他,是遠遠不夠的。
還需要更多的軍隊,這時,需要的做決斷的人,是陛下。
他如今要做的事情,便是組織軍民,共守燕京。
……
兩天之後,趙士從動用了他身邊最緊急的鴿子,沒用中間商,將消息直接從燕京送到皇帝手中。
趙士程收到消息時,已經是半夜。
穿著白色絲綢睡衣的皇帝陛下從夢中被喚醒,頂著一頭有些淩亂的長發,拿著細小信紙,在內侍拿近的燭火前飛快完畢,便陷入了沉思。
行吧,遼國果然還是沒能讓他指望上太多。
燕京是必然要救的,但是怎麼救,就是一個大問題了。
他站起身,拒絕了想給他披件衣服的侍女,赤足走到屏風前,凝視著那張巨大的地圖。
這一戰,金國是儘了全力,最精銳的部隊,一個在攻打撫州,一個已經攻入了幽州。
能幫上忙的,當然是最靠近的,遼東常勝軍。
山西的朔州軍,也可以直接牽製攻擊撫州完顏婁室部。
還有他手上的新軍。
但這些部隊都很零散,分布各地,如果一個個地去援救,搞不好就是葫蘆娃救爺爺,一個個送。
必須讓他們有協同地進攻。
嗯,那趙大哥手上的那個鴿子樞紐就很有用了,能大大縮短他們的通信時間,還好他沒有走。
得好好思考一下,這次,要怎麼搞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