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和金國的大定府之戰來來回回,打了接近整個冬天。
嶽飛部在占據大定府後,便開始救濟貧民,修繕的堡壘,同時,也會派出兵馬守衛補給線。
城中的數萬饑民對他的軍隊是極大的負擔,原本充足的飯食,因為這些饑民的存在,被迫減半,致使許多士卒滿腹怨言。
楊再興對此還是不太滿意,他對嶽飛道:“將軍,咱們沒來的那幾日,許多人以人為食,這樣的會吃人的畜生,有什麼資格活著,將來也必會背叛我等,不如甄選一番,把這食人之輩都殺了。”
嶽飛知曉後,隻是歎息道:“這並非他們的過錯,無論人畜,任誰餓極都會食人,他們隻會更加仇恨金國,不必如此。”
楊再興覺得有理,便不反對。
但嶽飛能與士卒同吃同住,同時也會給部下講清楚緣由,這數萬饑民殺了當然簡單,但必會損傷關外民心。再者,這裡是大定府,是扼守燕山的出口之一,將來會是攻打金國的重要的城池,不會放棄,若是將這裡殺成白地,到時又要耗費錢財,從燕山府遷移民眾過來守衛。
加上守城可以搭建大帳,消耗遠不如行軍,所以這幾萬人還是能供得起,到了開春,還需要他們修城牆挖溝渠、總不能讓咱們這些軍漢去吧?
這些理由都是很充分的,軍中士卒便也接受了,開始據城以守。
大定府的殘餘的饑民們,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一些熟悉此地地形的,願意當向導,帶他們去尋金軍後撤的中樞大營。
但嶽飛沒有妄動,他天生對局勢有著十分敏銳的判斷,天寒地凍,朝廷供給糧草至大定府,已經耗費極多,若是再向北出擊,反而被金軍重新奪回大定府,斷了後路,那便貽笑大方了。
哪怕有了許多中樞營帳的消息,他還是穩穩坐在大定府,沒出兵,因為他明白,隻要拿下大定府,這次的大戰便是勝利,官家的接下來的計劃才施行。
至於金軍大帳那些高官,若是真拿下來,也隻會讓金國的西樞密院一家獨大,反而是幫金國統一了國中勢力。
……
另外一邊李彥仙與完顏宗望的在大棱河的下遊展開了一場十分激烈的追逐戰。
金軍熟悉燕山地形,又擅長在冰雪中潛伏作戰,李彥仙部則是穩紮穩打,不做長距離奔襲,你來我便戰,你走我便向大定府去會師,同時保持糧道。
而郭藥師部的遼東軍,也是能在冬季作戰,且勇猛不輸金軍的強軍,幾次都險些和李彥仙成功合圍金國部隊。
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手中,完顏宗望無奈地發現,這兩個部隊打起來宛如烏龜,且衝殺數次都能維持軍心,不陷入潰敗。
最麻煩的是他們的□□,遠距離傷人極快,近距離傷人又準又快,在他們拐子馬如果不能極快地衝鋒過去,那簡直有如送死。
唯一的辦法是就是在夜間出擊,且各方向都要弄出動靜,從而進行衝殺,但這種夜襲對士卒要求太高,在金軍中能做到這一點的人也不多。
反複數次後,便是金軍擅長的野戰,且不懼嚴寒,也有些的支撐不住了。
他們有皮襖,能飲雪水,吃生肉,更能在寒冷中堅持許久,但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也會羨慕宋軍的炭石小爐,羨慕他們的長筒皮靴——如今他們最喜歡的事情,便是搶宋軍屍體上的衣物,尤其是毛靴,厚重毛麻料裡粘上了厚厚的羊毛,隻要套在腿上,僵硬的腳趾便能感覺到麻癢的痛楚,在那種冰雪天裡,簡直是讓人頭皮發麻的享受。
如果能得到將官們的厚長羊皮靴,那可是比頭顱更有分量的功勞。
完顏宗望敏銳地感覺到士氣正在下降,他有心來一場大勝來激勵士氣,奈何這些新軍,和當初在大同府遇到的宋軍完全不同。
以前的宋軍,幾乎是見敵就逃,這裡的宋軍,卻是會死戰不潰,這兩月來,他殺傷宋軍數千人,但自己損失也十分慘重,再打下去,他們這支軍隊可能會被對方生生磨掉。
這是不可接受的!
大宋有萬萬人,而他女真人不過數十個大小不同的部落,征發所有的女真部兒郎,當初也就兩萬多人,打了十年仗,已經損失不少。
如今軍許多士卒都是來自其它部落。
他是懂得關外的規矩,當匈奴人能帶人南下掠劫時,草原上便全是匈奴人;當鮮卑人可以南下時,便全是鮮卑部,到了他們女真族能南下時,這些人才會服從他們,成為女真部族的一員。
可若是他們無法帶人南下,那他們便隻是白山黑水中的普通部族,將無法再服眾。
而曾經征服過的部落,也會一一前來挑戰他們的位置。
如果連自家的主力都保不住,那他們將會成為被彆人吞並的對象。
想明白這一點,宗望果斷帶著弟弟宗輔退兵,去兄長一行,他們正期待著自己得勝歸來,但如今看來,這一勝,怕是難了……
但,勝負猶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