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會不時有平民出身的小將獲得嘉獎提拔,魚躍龍門,從底層的軍頭一躍而成朝廷有品階的將領。
距離模糊了其中的危險,人們看到的不再是血流成河,而是功勞與榮譽,若個書生萬戶侯,一時間,到處都是討論參軍,討論天下大勢。
販夫走卒和學生士子、巷中婦人與樹下老弱,都被這個話題卷了進去。
不過,今天他們討論的事情,便有些輕微地偏題了。
他們討論的事情,是朝廷該不該命令的前線出兵——在很多人看來,嶽飛部死守大定府,是將主動權讓出去,是被動挨打,應該主動出擊,直殺金國老巢。
但這事有一個最大的難題。
“官家命令死守,誰說的都沒用!”一位士子長聲歎道。
“唉,我朝憑多名將,卻被隻做守城,真是浪費了!”
“官家繼位以來,越發聽不進旁人意見。”
“不是越發,官家他從來不聽旁人意見,當朝言官都形同虛設。”
“唉,本以為會納諫如流。”
“明君的就應納諫才是,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今上既然是官家,就應當效仿三皇之治——當年三皇五帝,廣結各部,聽天下之念,而非一意獨行矣……如今連宰執都是官家的傳聲筒,全然無一點宰執的氣象。”
一群書生搖頭晃腦,做懷才不遇狀,聽著旁邊幾名護衛眉頭直皺,手背都已經按在了刀上。
不過坐在一邊喝茶的趙士程卻沒有多大的反應。
這是他弄出來的輿論環境,自然不會計較這點小冒犯,而且說他□□的人海了去了,不差這幾個。
在趙士程看來,這些說法有道理,但不合適。
集權固然有千不好萬不好,但能遇到他,那集權就是最好選擇。
玩過P社遊戲的都知道,如果有一個人,可以預測未來,知道事物的發展方向,並且沒有私心隻帶著發展經營的視角,那其它的事情都不用說,把事情交給他□□是最高效、最值得的發展方向——並且還得快,不能遲疑,因為如果這個國家響應慢了,玩家很可能就去玩其它的國家角色了。
他既然有這能力,知道這些方向,當然要趁著精力十足時把能做的事情做好。
如今他排行在前的任務,是做把大宋從靖康的恥辱、從南宋偏安的泥潭裡拖出來,還要提前避免的蒙古的大坑……不要覺得蒙古崛起是很晚以後的事情,鐵木真好像是1160年出生的,統一蒙古也就是五十年後的事情,趙士程覺得自己看到他出生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把這兩件事解決了,才能開始說彆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水,神遊天外。
說到製度,他是決定一步一步來的,直接到共/產是不可能的,他連跳資本主義都不一定能做到。
因為做這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有一群誌同道合的戰友,在一起拋頭顱灑熱血,經過激烈的社會變革後,改天換地、重鑄日月後才能做到。
而不是皇帝頒布幾個法令,就算完成的。
不能指望農民,他們的本身的局限性就擺在那裡,沒有生產力作積累,沒有一批覺醒的工人,就做不到改變的事情。
至於說無視人民的覺悟和生產力,在生產力不夠的情況下,強行以階級身份來管理國家,這樣的事情,後世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好幾個國度都在這方麵探索過,但在交了學費後,他們大部分最終都把經濟建設做為第一位。
或許,他將來可能會留下足夠的坑,讓後世在推翻自己建設的國度時更方便一些,也可能會留下足夠多的書籍,培養一些會有新想法的後輩,播撒火種。
但不會是自己帶頭再去重建一次,那樣的就等於打斷自家正在萌芽的工業革命,讓位給其它國度——產業這東西,它不是死的,它有著最強大的嗅覺,會自己逃跑,尋覓更安全廉價的地方。
權利和義務是需要一個階級用自己生命和鮮血去換取的,他可以暫時給土地,給保障,但這種權利是不穩定的,一旦他有什麼意外,那些不符合時代認知的政令,都會被推翻收回。
生活就是這個樣子,他不是神,不能做完所有的事情,後世會有無數人傑,摸索出新的路途。
他需要做的,是留下思想,其它的,交給後輩吧。
“就應該像神宗時,立五位丞相,平時聽從各位賢士的諫言……”那些士子還在誇誇其談。
他懶得聽了,咳嗽了幾聲,招呼護衛,起身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