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兮閉上眼睛,已經完全不能再看下去了。她拚命念著清明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而渾身都控製不住的發抖,五臟肺腑也仿佛被一隻手狠狠壓住,痛得她無法呼吸。
眼淚像斷了線一樣流出來,寧兮緊抿著嘴,不發出一絲一毫的哭聲。
許是見她疼得厲害,夜驍眉梢鬆動,退得遠了些。但他並未放過她,強大的神識就籠罩在周圍,時時刻刻提醒著寧兮,她此時身在何處。
過了許久,寧兮睜開眼,裡麵仿佛湧著驚濤駭浪,要將人活活吞噬。
“夜驍,你放開我。”
她語氣極為平靜,靜得讓人無端感到恐怖。
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鳳眼裡,出現了一圈金色的光澤,具有十足的蠱惑性。
在“妖言惑眾”的加持下,夜驍走神了那麼一瞬。雖然僅僅是一瞬,但也足夠寧兮抓住機會突破束縛了。她猛地崩斷手腳上的黑線,毫不留情地給了夜驍一拳。
那一拳打在他胸口上,原本應該發出“嘭”的一聲巨響,然而寧兮卻撲了個空。
她的手就那樣直直伸進夜驍的胸口,沒有接觸到任何實質性的肉.體,而像是打在了空氣上。
寧兮震驚地望著他。
夜驍緩緩笑了。
“你不是人?!”
寧兮抓住他的衣領,發現衣服是實物,裡麵的人卻化作一團黑氣,悄無聲息地繞到了她身後。
黑氣猛地濃重了起來,深淵之下傳來淒涼的歌聲,不知是什麼鬼怪在哼唱。
一大團黑霧從寧兮背後掙了出來,他像是一張網,將她兜在自己懷裡,又像是一陣風,稍不慎便會消失。
寧兮感覺自己被托了起來,背後緊緊貼著他溫涼的胸膛,頭頂被他用下巴壓著,整個人以一種玩偶般的姿勢落入他懷中。
“是啊,我不是人……”
一道低低的呢喃飄入風中,不知消散到了哪裡。
而結界外,暴躁的凶獸饕餮正憂心忡忡地看著
這一幕。它抓心撓肝,甚至想壯著膽子打破這結界壁。主人是怎麼了?異毒發作,不能動用靈力啊,越用會越痛苦的!
果然,下一刻,它便看到主人嘴角滲出一縷血絲。但他毫不在意,隨手捏了一個訣將其除去,便繼續低頭和懷裡的女子說著什麼。
哎,都這時候了,還耍什麼酷……
饕餮鬱悶又緊張地抓了一把結界壁,惡狠狠地蹲了下來。
它就老老實實等著吧!
寧兮此時已經呆若木雞,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夜驍居然連實體也沒有,他隻是一團黑霧!
如此說來,他連妖族都稱不上,隻能說是詭異。
“你……”寧兮想說什麼,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要知道,一個人若是連肉.體都失去了,神魂獨自飄蕩在這世間,那該是多麼脆弱啊。
元神是最強大,也最脆弱的東西。就連妖族都知道要煉體,更何況是修士。可他連一絲血肉也無,卻還中了異毒,時時遭受折磨……這種折磨,是來自元神深處的,最刻骨銘心的一種。
寧兮忽然不知該厭惡他還是同情他了。
夜驍猜得出她心裡在想什麼,但他生來驕傲,斷不會接受他人的同情。彆說接受了,就連看到彆人露出那種憐憫的目光,他都厭惡得想要掐死對方。
“不準想!”他雙目血紅,體內的疼痛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夜驍強行掰過寧兮的臉,讓她看著自己,“收起你那種目光,我不需要。”
寧兮剛剛哭過,眼圈還是紅紅的。儘管她內心百味陳雜,但還是很快便調整成了冷漠的樣子。醞釀了一會兒,她出言警告,“你再不放我下去,我就要動手了。”
夜驍再次捏住她的下巴,直視她飄忽的視線,“可你殺了我的一縷神魂,該用什麼來賠呢?”
用什麼來賠……
寧兮望著他深邃而冷漠的桃花眼,忽然有那麼一瞬間的走神。
他好像從來都沒開心地笑過……如果笑起來,這雙眼睛會是怎樣的呢?
想著想著,寧兮便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眼眶。
四目相對,兩個人一時都忘了自己在做什麼。
待寧兮意識回籠,猛地停住手,臉漲得通紅。她低下頭,哭訴一般地說道:“是你蠱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