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之時,寧兮醒了。
她在夜驍枕邊留了字條,便悄悄飛出了馬車。
與蕭奕容約定見麵的日子就是今天,寧兮不想讓夜驍知道自己去見了一個男人,打算速去速回,將事情弄明白再說。
她早早地到了,卻發現等在那裡的不是蕭奕容,而是牽著飛馬車的一圈皇族侍衛。
領頭的那個對她十分恭敬,立在飛馬車旁做了個“請”的姿勢。
“請上車吧,王爺已久候多時了。”
嗯?這是要去哪裡?不是說好了告訴她家人的下落嗎?寧兮有些疑慮地看了眼馬車。就在這時,裡麵的小窗開了,珠簾後麵伸出了一隻白皙秀美的手。
這一看便是女人的手,不可能是蕭奕容的。
寧兮瞬間想起了和蕭奕容初見時的場景,此人極好美色,難道連這時候都帶著美人?寧兮有些尷尬,咳嗽了一聲,“王爺,我不便上車,有什麼話還是當麵說吧。”
誰知珠簾被完全扒開,先前那雙手的主人笑著催促:“快些上來,讓我仔細瞧瞧。”
寧兮看到她的臉,頓時有些驚詫。這名女子……竟和自己有六分相像!
“快呀。”那女子鳳目裡顯出絢麗的光澤,仿佛帶著某種焦急又忐忑的心情。她看到寧兮的第一眼便怔住了,眼波動了動,仿佛湖水掀起了漣漪。
寧兮在她的召喚之下,鬼使神差地上了馬車。
“敢問…王爺人呢?”沒看到蕭奕容,她覺得有些奇怪。
誰知那女子一笑,大大方方道:“他呀,被我趕下馬車了。”
見寧兮露出驚疑之色,女子又親切地將她拉到身前,急急解釋道:“你我姐妹認親,怎能讓他破壞氣氛?他一向沒個正行,我讓他在另一輛馬車裡等我們了。”
“姐妹……認親?”寧兮的心情頓時複雜了起來。
她望著麵前這位眼含秋波的明媚女子,仿佛看到了鏡中的自己,但又有些地方截然不同。譬如寧兮平時不愛笑,但這位女子卻是一直將笑掛在唇邊的,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隱隱的矜貴。
女子一點兒也不拘著外人的禮節,將寧兮拉到自己近前,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看。”
一道模
糊的白色印記浮現了出來。女子緊接著拿出吊墜,放到寧兮的手腕上,吊墜背麵漸漸出現了一個“犒”字。隨著印記越來越深,最後竟留在了寧兮的手腕上。
寧兮摸了摸那印記,感覺有點燙燙的。“這是?”
女子的眼裡不知何時已有了淚意,但她仍高興地笑著,輕輕掀起自己的袖擺,將手腕亮明在了寧兮身前。
隻見一個同樣的淺色印記,也出現在她手腕上。
寧兮眼眸微張,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是我犒國皇室特有的印記,以秘法刻在體內,當同族相遇時,印記才會浮現。”女子難得正了正神色,握住了寧兮的手。
她漸漸淚眼朦朧,望著寧兮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可真是我那幼年走失的五妹。”
女子一把抱住寧兮,淚水從她臉龐滑下,卻是高興雀躍的。她輕輕擦了擦臉,彎起嘴角道:“五妹,父王也來接你了。隻是他年紀大,受不了舟車勞頓,隊伍暫且落在了後頭。”
“我一個人先來了,為的就是看看你……如今過得好不好。”
她輕撫著寧兮的手指,低聲喃喃:“看來沒少吃苦啊。”
寧兮麵色有些發白,這些事情一下子擺在她麵前,讓她有些難以接受。但女子身上的淡香傳來,一時又穩定了她的心緒,讓她得以冷靜思考起來。
“五妹,你千萬彆怨父王。當年你還太小了,見人怕生,不肯讓他抱也不肯笑。父王一時有些生氣便冷落了你,導致下人照管不周,竟讓你被妖獸叼了去!”
女子輕輕拍著寧兮的背,“我們這些年一直在找你,然而卻隻在魔域找到了一片布料。我們還以為你已經……已經……”
她吸了吸鼻子,很快恢複了高興的神色,“還好你被人救了。父王一定會重重賞賜那人!”
寧兮一時有些苦澀,想說救我的人已經死了,然而麵對著這張相似的麵孔,竟是無語凝噎,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關於家人,她曾有過無數幻想。她想過自己可能是被拋棄的孩子,可能家裡太窮養不起,她甚至想過比這更悲慘的可能。
然而,她現在知道了,她的家人並非故意將她拋棄,還找了她這麼多年。犒國離這裡遠達千裡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來自那裡。
其實她也想過拿著信物去找家人,可是這吊墜在小時候就不慎遺失了,導致她漸漸斷了念頭。而大婚那日從東方翎手裡重新奪回這枚吊墜,一切都仿佛在冥冥之中告訴她,她終於擺脫了自己的宿命,走上了全新的人生軌跡。
寧兮心頭一時有些暖暖的,同時又感到酸澀澀的。她說不上那是一種怎樣的情緒,隻是看著麵前這位自稱姐姐的人,她覺得十分親切,不自然便撅起了嘴。
女子怔了怔,再次將她攬到懷裡,撿著高興的話題說,“聽聞五妹你修為了得,如今已是出竅後期了。這可比姐姐我還要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