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曹聞所願,軍方車子和殯儀車一起趕往犯罪團夥大本營,趙嵐也去了。
趙嵐和曹聞是老同學,兩個都是A市軍事基地中將蔣英豪帶出來的學生。
曹聞已經跟趙嵐說過他遇到的事了,可親眼見到這大本營裡可怕的場景,趙嵐仍然不免心頭一震。這場麵實在是,血腥又瘋狂。
“毒蛭……居然全員都死了?因為你說的那些……卡牌?卡牌呢?”
曹聞將他收集起來的那些卡牌遞過去給趙嵐。
趙嵐打量著這些卡牌,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非常精美,晶瑩剔透,有著讓人看不懂的文字。
“這是什麼?牌嗎?做得倒是很……”邊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趙嵐猛地將牌收起來,曹聞將那人推開,“瞎看什麼?!”
“不好意思。我順眼一瞄看到的,不是故意偷看的。”那人立刻道歉,看起來很誠摯,他皮膚很白,長得頗俊,顯得斯文瘦弱,此時戴著手套的雙手都是鮮血,正捧著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曹聞不認識他,隻覺得這人身上的氣質讓人不舒服,問趙嵐:“這人是誰?”
“殯儀館收屍人。”
“我記得之前的收屍人是個老頭子。”
“可不是嗎,老頭子老了,找來侄子繼承衣缽唄。”
殯儀館的收屍人經過專業的訓練,屍體收拾得又快又好,屍身分離的屍體在放上殯儀車時已經拚湊整齊,送去殯儀館內安置,等法醫來檢查,火化書下來後,才會被一起焚燒掉。
曹聞和趙嵐離開血腥的毒蟲大本營,揣著卡牌奔向指揮基地。
……
遺棄之地內。
安全3區,區長辦公室內很快安靜下來,久久沒有動靜,讓守在外麵的人忍不住麵麵相覷,有些緊張起來。
一人走上前,正打算敲敲門,門倏然打開了,一股血腥味和令人窒息的威懾力撲麵而來。
門外的人,猛地退開。
安銳從屋內走了出來,一手抓著一個腦袋,拖著腦袋的主人走了出來。
被抓著腦袋拖著走的鄭峰滿臉的血,看起來已經快要被打死,渾身無力像個破麻袋一般。
安銳身形高大,平時就頗具威嚴,但此時此刻,不知道是他背後的烏煙瘴氣,躺了一地的屍體,還是他眼神發生了變化,威懾力遠勝之前,叫他們根本不敢拔/槍。
“老、老大……”有人訥訥地出聲。
安銳瞥了那人一眼,麵無表情。
安銳一路抓著鄭峰的腦袋拖著他走,震驚了路上巡邏的人,躲藏在屋內,像把腦袋埋進沙子裡的鴕鳥的人不知不覺也接二連三的出來了,跟在了安銳的屁股後麵。
最終,安銳帶著鄭峰來到了禮堂內。禮堂的燈光亮了起來,將一切藏在黑暗裡的東西,都映得纖毫畢現。
安銳目光掃過下方的人群,有人目露驚喜,雙手抱在胸前,做出謝天謝地的模樣。有人則一臉心虛緊張。想必在他們看來,安銳和鄭峰之間的這場交鋒,現在有了結果,安銳贏了,鄭峰他們篡位失敗了。
“各位,今晚發生了一件事,你們都知道了。”安銳把鄭峰提到身前,讓他的臉衝著人群。
人群發出一陣小騷動。
“鄭峰,我十七歲的時候,救了九歲的他,現在狼崽子長大了,覺得這狼王該他來當了,你們覺得呢?”安銳聲音低沉。安銳其實是個不難懂的人,他聲音裡經常充沛著一種天真的善良和陽光,人們很容易喜歡他,但也很容易討厭他。然而此時,那總是有些清亮的聲音似乎沉重了一些,誰也聽不出裡麵的情緒,但人們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
“他是癡人說夢!”有人立刻說:“3區是你建立的,老大肯定是你,這人忘恩負義,活該這下場!”
“對對對……”
安銳卻笑了起來:“那今晚,為什麼沒有幾個人站出來阻止鄭峰?”
場麵瞬間靜下來,沒有人敢說自己不知道,因為鄭峰他們其實挺高調的,他們采取的是大而化之的辦法,一個個團體互相牽製,或利誘或威脅,最終讓一個個集體保持沉默,形成了今晚一場全區逼宮的無聲造反。
鄭峰就是要讓安銳崩潰,而隻有這種全民背叛,才能讓安銳最痛苦,給他的天真最致命一擊。
鄭峰最討厭的就是安銳的天真。明明已經是被拋棄的人,還妄想拯救彆人,當英雄。因此害他數次遇險,險些死掉。
“是鄭峰逼我們的。”
“鄭峰說,如果我們敢多嘴,就割了我們的舌頭,敢多看,就挖了我們的眼睛,最後再把我們扔進屠宰場裡!”
“是啊是啊……”
他們七嘴八舌地控訴,他們這麼弱小,哪裡比不上荷槍實彈的團夥,可不就隻能聽天由命,誰贏了就認誰當老大了嗎?
“可我聽說,是因為你們對我不滿。”安銳說:“因為我打算接收4區的難民。”
4區統治者十分殘暴,經常挑人出來當貢品獻給屠宰場,4區的居民苦不堪言,向3區的安銳求助。眾人都知道,安銳是遺棄之地裡唯一的良心,隻有向他求助,才可能獲救。
然而這樣一來,3區和4區之間必定交惡,這批湧進來的難民還要分割物資和糧食。3區人民因為安銳的這份善良獲救後,就很害怕這份安定被破壞,於是轉而就開始介懷起安銳的這份善良了,覺得他過於聖父,誰都想救。安銳的善良由來已久,3區裡的很多人對他也積怨已久。
所以這一次鄭峰等人一挑撥,就有了今晚的事。
安銳目光掃過這一張張膽小懦弱又自私的麵孔,“你們想要的,我看到了。既然你們想要過的是遵守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的日子,我如你們所願。”
安銳鬆開手,讓鄭峰摔在地上。
“這個區長,我確實不適合當,你們誰愛當誰當,愛過什麼日子,就過什麼日子吧。”安銳說。
所有人都震驚了。
“老大,你什麼意思?”
“區長,你要丟下我們不管了嗎?”
“不要啊,你不能這樣……”
有人真情實感的挽留,淚流滿麵,生怕真的被安銳丟下。他們是慶幸安銳在今夜的狼王競爭中獲勝的人。
安銳看著這些麵孔,內心平靜,腦中浮現的是那個裹著鬥篷,散發著致命危險的神秘人的身影,於是麵上也有了些許波動,手指顫抖著收緊了。
“想要東西,自己不爭取,指望它從天上自己掉下來,天底下沒有這種好事。”安銳說:“你們沒有用死回報我的勇氣,卻要求我像個聖父一樣包容保護你們,這種性格,難道不是你們討厭的,不希望我有的嗎?人做了什麼選擇,就要咽下什麼後果,自求多福吧。”
安銳說罷,毫不猶豫,邁步離開。今夜他如果死了,3區內的所有人都是幫凶,這些人都是殺他的凶手,他沒有殺死他們報仇,隻是選擇離開,不再庇護他們,讓他們麵對自己的選擇,是他最後的善良了。
而他,也終於有了另外想要做的事。
被拋下的3區人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最終,他們還是如願擺脫了善良的舍己為人,也導致他們不得不跟著舍己為人的安銳。這本該是該慶幸的事,安銳不適合當領導人,他不夠狠,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他們心裡反而升起一種不安感,臉上浮現出迷茫來。
鄭峰拚著最後一口氣,用了藏在內褲裡的複原丹,總算活了過來。他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欲墜,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喪著臉乾什麼?我們贏了!把安銳那聖父趕走了!現在,我們再也不用擔心被挑選出去,為不相乾的人冒險,再也不用擔心,自己都吃不好,還得把食物勻出去的憋悶難受了!”
鄭峰的話,一下子又衝淡了人們心中對安銳的感激和愧疚。
鄭峰緩了一會兒,衝向區長書房,書房仍然保持著亂七八糟破破爛爛的模樣,鄭峰強忍著頭痛,在地麵尋找起來。
卡牌,他的惡魔羽翼肯定已經變回卡牌了,其他死掉的人,卡牌也肯定掉在地上了,他記得安銳沒去撿。
然而無論鄭峰怎麼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任何一張卡牌。鄭峰隨即想起什麼,臉色鐵青。
漆黑的夜下,一雙翅膀扇動著,朝著那堵電網牆飛去。
背後長著翅膀的男人,叫周金。
他一邊飛一邊忍不住發出笑聲。他可真是太好運了,他抽中了隱形衣,機智如他,在安銳和鄭峰等人開火的瞬間,就扔下了槍,穿上了隱形衣藏起來,在安銳把人殺死後,偷偷摸摸撿走了所有的卡牌。
於是他成了今晚最大的贏家。
再見了!他馬上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他要去有古武世家鎮守的城市,既可以避免被怪物襲擊,又能依靠這些卡牌過上人上人的日子,傻逼才要繼續呆在這裡呢!
周金亢奮得眼睛通紅,卻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座樓上,一隻□□對準了他。
“沒見過這種怪物啊?”狙擊手皺著眉頭說:“長得跟人似的,表情也怪豐富的。”
“長著翅膀的鳥人,不是怪物是什麼?快打下來,飛行怪物太危險了。”
“砰。”□□讓槍擊聲免於貫徹夜空。
……
A市軍事基地。
中將宿舍樓。
蔣英豪看著眼前的卡牌,“這就是你說的卡牌?”
“沒錯。”曹聞拿起其中一張牌,輕輕一揮,相貌詭異陰森的筆就出現在了他手上:“這支就是惡魔判官筆,隻要寫下名字和死法,就能置人於死地。不過現在沒墨了。”
突然出現的相貌猙獰詭異的筆,讓趙嵐和蔣英豪都嚇了一跳。
惡魔判官筆已經沒有墨水,但其他幾張卡牌都能正常使用,很快趙嵐和蔣英豪都不得不信了曹聞的話,竟然真的有這種事!
如果說古武世家的出現還算科學,屠宰場的出現也勉強能用科學來解釋,一直以來,無神論者們都相信屠宰場是遙遠時空外的外星人的陰謀。蔣英豪和趙嵐也是無神論者,可眼下這種東西,怎麼用科學來解釋嘛?
“但是,首長,這個變數的出現,對我們來說有沒有可能是個轉機?也許我們是否極泰來也說不定。”趙嵐說。
“毒蛭的下場就在眼前。”曹聞不讚同,他親眼見到毒蛭團夥的瘋狂,也經受了那誘惑,他知道那有多危險,他覺得那是在與虎謀皮。
趙嵐:“可毒蛭是A級犯罪團夥,死有餘辜。老曹,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毒蛭全體都死了,就你還活著?”
“因為老子頑強抵住了誘惑,沒抽卡。”
“你怎麼不想想,萬一是因為她知道你是好人呢?”
“這隻是你的臆測而已,我隻知道我們賭不起,如果這些卡牌流落進人群,而人們也知道了這些卡牌的存在,你說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轉機?當年各國發現屠宰場的遊戲規則後,也以為是轉機,結果呢?”
趙嵐驟然失聲。
“是不是,都不是我們能控製的。”蔣豪英說:“這件事,你們不能對外透露一句,我要馬上聯絡蘇先生。”
“蘇先生?”趙嵐臉上煥發出追星少女般的色彩。曹聞抱著胳膊,撇了撇嘴。
國家安全隱患消除課,代號第0處,是政府隱藏的特殊部門,這個部門還有一個彆名——“天眼”。蔣豪英相信,由第0處出手,才有可能搞清楚這些卡牌,和製造卡牌的生物是怎麼回事。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
突然出現的紅袍少女給各大世家砸下了一枚炸/彈,震得夜晚都睡不好覺。尤其是秦家人。
秦家長輩們原本還在其他城市老神在在的飲茶,等著政府服軟交出城市管轄權,突然聽到這個消息,當場卷包袱趕了回去。
他們當時就隻有一個念頭——是不是有人想搶他們秦家的地盤?
各大世家鎮守各個城市,各自管各自地盤上的屠宰場,這是心照不宣的事,哪有擅自插手彆人家事的道理?
然而那個少女就像她出現得那麼突然一樣,消失得也特彆突然,查不到絲毫蹤跡,路上的監控都監控了個寂寞。也沒有其他古武家族承認這是他家的人,慕容家也否認了,說這不是他家那個天才。
“難不成是新出世的高人?”
“屠宰場都出現20年了,我以為我輩中人早就都已經入世了。”
“但也沒有更合理的解釋了。”
“既然如此……”秦家主看向大兒子:“阿簷,這件事你去辦,務必要把那個姑娘找到,她今天才在A市出現,應該不會那麼快離開。”
秦簷垂眸:“是。”
“我們秦家如果能加入這樣一位高手,以後A市就更加安全了,如果有可能,還能協助政府,把西部收複回來,這對我們國家大有裨益啊。”
“是啊是啊……”
坐在弟子席位最末位的張懷霖,抬頭看著前方那些秦家人慷慨大義,憂國憂民的嘴臉,冷笑了一下。心道那位高人要是進了你們秦家的門才糟呢,怕不是被強逼交出武功秘籍,把私人財產變成他秦家的財產,就像他張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