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下班回到家中, 窄小的居民樓,是無數社會底層人士的蝸居。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想要調整一下自己的表情, 讓自己看起來好一些, 卻怎麼也調整不動,最後還是妻子看見了門外的影子,打開了門。
“進來吧。”兩張蒼白的臉對視了一會兒,她說。
屋內的空氣彌漫著一種難言的味道, 窄小的床上擠著一大一小的兩個人,是劉義的母親和女兒。
妻子走過去, 將女兒抱起, 攬在懷中,一言不發。
那小孩子臉色青白, 呼吸都沒有了, 已經全然是一具屍體。而邊上的老人還有呼吸,睜著一雙渾濁的老眼,眼角一直在掉眼淚, 看到兒子回來, 眼珠顫動,似要訴說什麼。
劉義猛地轉身離開這個屋子, 拳頭緊攥, 眼睛發紅,青筋暴起。
他腦中浮起陳良一家的起訴和判決結果, 又浮現起那個少年可憎的而孔,最後他猩紅著雙眼, 走向了廚房,拿起了廚房裡的菜刀。
“你要做什麼?”妻子的聲音在背後忽然響起。
劉義轉頭。
妻子看了他一會兒, 像是明白他要做什麼了,卻沒有阻止:“你想做就去做吧。”
“好。”
“什麼時候?”
“一周後,他們家老太太壽宴,想必人會到得很齊。”
妻子而無表情地點點頭。人齊就好,一個都彆放過。
……
監獄內,陳良和劉慧用手指沾著水,在地上寫字進行交流。他們被提醒過,後腦勺裡的芯片可以監聽他們說話,所以重要的事最好不要用嘴說。
從韓台把視頻給他們看後,陳良就被自己妻子的所作所為震驚住了,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並不了解妻子,也可能是因為女兒的死刺激到了她,讓她短暫時間內就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孩子對母親的意義遠超過對於父親的意義,失去孩子的痛,沒有當過母親的人是絕不可能理解的。一個絕望的母親,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怎麼知道那個人?]陳良寫下幾個字。甚至好像還很了解,晚上居然真的有獄警送紙條和一點鉛筆頭來,讓他們寫下字句。
[我在家做家務的時候,都會開著新聞頻道聽新聞。]劉慧慢慢地寫下字。
她對那個綠眼美男印象深刻,還上網去擦過他的履曆,因為他長著一張可拉的臉,無疑生來就是個高等人種,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享福的,然而卻走上了犯罪道路。
他是個喜歡引誘出人心裡的魔鬼的玩弄人心的專家,外號“縱火人”,本名叫科德,是西部和東部的混血。
網上他的詳細信息並不多,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背景,隻知道他是個作惡多端的家夥,是多起恐怖殺人報複社會案件的幕後黑手。
但因為被他引誘的人都是木甘,而法律要貫徹對高等人種的寬容,以此來彰顯高等人種和低等人種之間的差距,所以科德沒有被判處死刑,而是無期徒刑,他要在這個監獄裡被關到死。
劉慧不知道他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還是其他,但她覺得,科德討厭政府,所以她覺得,如果這個監獄裡有人願意幫他們,隻有他了。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科德傳遞紙條過來問他們打算怎麼做,她寫下了她的想法。
她要把法庭失蹤案的真相,包括魔鬼和卡牌,包括政府是如何哄騙他們放下卡牌,卻出爾反爾殺死他們的女兒等等這一切,都告知公眾。
既然魔鬼出現過一次,一定會出現第二次第三次,為了不讓其他可憐的木甘重蹈他們的覆轍,信了高等人種的鬼話,愚蠢的將反抗的力量拱手交出,他們要把真相告知天下。想必這會給政府帶來非常大的麻煩,否則他們也不用這麼費儘心思隱瞞這件事了。
劉慧在這時,表現得完全不像一個隻上完了六年義務教育的家庭婦女,她老實平凡的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圓臉,在此時閃爍著冷靜智慧的光芒。
陳良不禁有些恍神,如果她爸爸願意讓她繼續上學,也許她並不會比任何一個阿沛陀差,她會不會隻是一個沒有被發現的阿沛陀?就像平凡的木甘會生出可拉一樣,有些阿沛陀也會從木甘肚子裡生出來,等他們長大,通過學習展現出超於常人的智慧,就能回到阿沛陀的群體裡去。
現在想這些已經沒用了。
科德願意幫助他們,讓他們靜候佳音,注意不要在說話中提到他們已經知道女兒死亡的事情。
他們便靜靜的等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偶爾也被帶出去放風,在獄卒的看守下,他們看向那邊放風場裡的科德,對方沒有與他們有任何視線交流,偶爾掃過也是一副不認識的樣子,讓他們不由得有些焦急不安。
他真的不是在耍他們嗎?跟他們用紙條交流的人,真的是科德嗎?他們現在身處看守如此森嚴的監獄,科德真的能夠有辦法幫助他們達成目的嗎?
在不安的等待中,終於,這天晚上,他們又收到了一張紙條。
[明天晚上八點,如你們所願。]
他們看向彼此,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