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坐在馬車的角落,周圍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圍繞著她,頭很痛。
江寒離在策馬趕路,速度快得一批,灌進來的風都仿佛帶著冷颼颼的怒意。
葉寧敏銳地感覺到了。
聞月樓這個搞事的卻是若無所覺。他隨意地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他那頭黑發束得隨意,散散垂在肩上顯出幾分漫不經心。
其實聞月樓安靜下來,他不說話不抽風的時候,那畫麵是很賞心悅目的。
可惜。
他不是個人。
在葉寧想著事情想得出神的時候,聞月樓冷不防地睜開眼,跟她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葉寧有點尷尬,就乾巴巴地笑道:“嗬嗬嗬,江師兄這路趕得真快。”
聞月樓聽她這麼說,便伸手挑開車窗,露出一小道縫隙,他看了眼外頭黑漆漆的風景。
快是挺快,不過江寒離為了避開其他門派的地界門陣,應該是繞了路。
聞月樓放下手,看了眼並不知情的葉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明明拜的是同一師門,但她跟江寒離,真是天差地彆。
而明明天資不夠先天不足,她多年苦修的心法卻偏偏又是跟江寒離是全然相同的一套,她不得要領,長此以往便走偏門邪路,越煉越損心性。
不合適非要強求,簡直吃力不討好。
所以她的修為一塌糊塗。
這是聞月樓在淩霄宗默默觀察後得到的結論。
可看清楚了本質後,他心裡更加想不通,像葉寧這種心性不定的凡修,為何那時他被喚醒,而後試圖剝離她的魂魄,卻無法成功?
她真的很奇怪。
葉寧感覺到聞月樓陰冷的視線,臉上的神情立刻就變得警惕起來,“看什麼?”
“看你。”聞月樓很坦蕩。
接著他就忽然靠近了過來,伸手撫上了她的臉頰認真地看了又看,幽幽道:“總覺得你帶了麵具似的。像假的。”
“……”
葉寧想翻個大白眼給他。
你個秒變臉的戲精好意思說我?你渾身上下都是麵具!你才是假的辣雞。
適時,馬車像是撞到了石頭,猝然顛簸了一下,聞月樓眼角餘光掠過垂簾掀開的縫隙,順勢鬆開了手。
葉寧差點撞到頭,卻見他微微一笑,“姐姐小心啊。”
葉寧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哪裡不正常?”聞月樓毫無自知之明地反問,他臉上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慢騰騰地說道:“最開始,不是你先說的嗎?”
葉寧喉頭一哽。
最開始她隨便給他套個小公子的馬甲,是為了在牧師兄麵前過關,不是讓他得了便宜還賣乖,來飆戲精分的!
她動了動身子,不過在她有所動作之前,聞月樓就握住了她的手,臉上的笑容依舊。
葉寧不知道他想乾什麼,但是動不了,就隻能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江寒離趕得很快,那是真的快。
葉寧連什麼時候到了蓬萊島地界都不知道,直到江寒離掀開簾子,麵色冰冷地讓她滾下去時,她才知道已經到地方了。
不知是不是天色微亮太早了,臨江鎮街上寂靜無聲,大概這附近也沒什麼人,有些蕭條冷清。
葉寧原本以為自己會被流放到生存環境艱苦的不毛之地,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山明水秀的地方。
她知足了。
江寒離望了眼水霧彌漫的江麵,轉而對她說:“渡船上島,不久便會有人接待你。”
葉寧點頭道:“知道知道,多謝師兄。”
江寒離看她一臉輕鬆的笑容,眼裡也沒有半點委屈的神色,全然沒有因受罰而情緒低落陰沉,坦坦蕩蕩,但也沒心沒肺。
她變了的地方。
大概就是這裡了。
江寒離默了默,這時手中催促他速去紫靈派的符令忽然在瘋狂閃動,他眉頭皺了起來。
他耽擱太長時間了。
江寒離直接將符令的微光掐滅,他頓了下,語氣十分冷漠地對葉寧說,“修煉不可廢,莫要辜負師尊一片苦心,你好自為之。”
葉寧點頭。
“師兄所言極是。”她懂事安分地微笑,道:“師兄再見。”
江寒離大概還想說什麼,但聽到她來來去去就這一句客套話,臉色就更加冷淡了。
他就真的什麼話都沒有,直接丟給她一把劍,便很冷漠無情地轉身離開了。
葉寧看著江寒離冰冷冷的身影,歎了一口氣。江師兄,你就當我死了吧。
小師妹已死,自古多情空餘恨啊。
聞月樓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身邊,語氣很低沉,道:“人都走了,你歎什麼氣?”
葉寧無神地看他,搖頭道:“你不懂。”
聞月樓確實不懂,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地看她。
他們走到了江邊,今日天氣似乎不怎麼好。天是陰沉沉的,而且霧氣不散,就算是走到了江邊,都幾乎看不到三丈以外的地方。
“這霧是不是有點大?它是不散的嗎?”葉寧扭頭問聞月樓,有些遲疑,“那個……我們真的進去嗎?”
聞月樓扯了扯嘴角,然後他挑了挑眉,眼神示意,讓她回頭看。
葉寧回頭看來時的路,發現那什麼路甚至什麼鎮街都已經被漫天的白霧遮擋住了。
聞月樓笑著反問道:“你跑得了嗎?”
葉寧頓住,然後就反應過來了。
這應該就是結界之類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