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開始以為聞月樓對鏡冥幻宮熟悉,是因為他要找的東西,就在這裡。
但沒想過原來他跟這地方居然是淵源的。
而且關係很不淺。
隻是葉寧乍一眼看到傷得那麼重,而無能為力的聞月樓,一時覺得難以適應。
畢竟她從遇到聞月樓開始,他就是恐怖而強悍的魔鬼。
可這魔頭沒變異前呢,也是個會傷會痛的正常人。
不過最讓葉寧意外的是,她所遇到的那個作風鬼畜黑暗的聞月樓,他最開始竟然不是魔道,反而是根正苗紅的仙門之後。
不過他似乎犯了錯,犯了大忌。
“你道心不正,三番兩次違令而出,竟銷毀古刹造器二卷,今日斷然不能輕饒了你!”高階之上一位端正肅穆的仙長拿劍直指聞月樓,似乎氣得不輕,恨不得一劍殺死這犯了忌的少年。
不過在仙長動手之前,就被人勸住了。
大意就是此人身份特殊,悉心栽培大有用處不能殺雲雲。
最後也隻能作罷。
隻是重傷的聞月樓被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被關禁閉,他被拖進了幻宮中人人畏懼的浮遊地宮。
將聞月樓關禁閉的高階弟子臨行前猶豫,歎息道:“小公子鑄下大錯,莫怪長老心狠,隻是日後你若執意犯忌,恐怕鏡冥幻宮也留不得你了。”
“不如你去認個錯,或將毀掉的卷宗部分重新撰寫修訂補上,便不必再受罪。”
聞月樓沉默寡言,麵色蒼白,隻聲音低低地堅持道:“我沒錯。”
“你……”
他開口時,聲音是克製而清冷的,一字一句道:“卷宗原是昆山遺物,本該由我處置,焚毀又何錯之有?”
“昆山已亡,你性命堪憂尚且不能自保,虧得被鏡冥幻宮收留!你明知那古刹卷宗對鏡冥幻宮是何其重要,偏偏焚毀,你是瘋了嗎?”
少年麵色蒼白無血,緊握的指骨微微發白。他愴然冷笑一聲,嗓音沙啞,道:“是瘋了。你們本該任由我自生自滅。”
他渾身冰冷陰鬱地靠在石壁上,頭一歪,冷笑道:“說到底收留我,你們圖什麼?”
少年那蒼白的笑容依舊好看,卻沒有了一絲溫度。
“你!簡直不可理喻!”那
人憤然離去。
陰暗潮濕的地宮就隻剩下少年一人,他身上都是觸目驚心的血痕,深可見骨。
他在無人時終於撐不住,蜷縮在角落裡,連氣息都是弱的。
就這個萬般虛弱的鬼樣子,眼看著他都要活不下去了。
葉寧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看到這個,看著地宮一地的血,心都要揪成一團了。
看聞月樓閉眼靠在石壁上一動不動,任由白蛾啃噬他的傷口,流的血就沒停過。
葉寧看著真是急得不行,很想替他趕走這群玩意。你振作起來魔頭!
但她辦不到。
而葉寧試圖靠近的時候,沒有任何動靜的聞月樓忽然睜開了眼。
無聲無息,他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她,那目光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穿透力。
葉寧嚇了一跳,遲疑道:“……聞月樓?”
聞月樓神色微變,但是他下一刻就承受不住似的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手掌指縫紅了一片。
葉寧愣了愣,許久才回過神來,剛剛那一瞬間,她幾乎以為他看見她了——
葉寧看著被黑暗淹沒的聞月樓,內心十分複雜。
他彆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瘋入魔的吧?
具體是不是,葉寧是不得而知了。
因為她看到的畫麵一直都很破碎,很分裂混亂,也不知道是誰殘留下來的意識畫麵。
不過有些訊息她還是得到了。
千百年前的鏡冥幻宮是一處福靈之地。
鏡冥幻宮擁有得天獨厚的先天條件,專修天地法寶利器之術,曆史悠久,是屬於仙門中的大派,不少仙師大能的本命法器出於鏡冥幻宮,地位非同一般。
鏡冥幻宮的修士無一例外全是出自青淵一族,視法寶靈器為一切,打造天地法器,被稱為青淵人。
至於他們為何收留聞月樓這個看起來非常有爭議的異族之人,葉寧後麵隱約猜到了一點,就是跟那個什麼古刹卷宗有關。
鏡冥幻宮意圖打造一件誅滅天下妖魔的天地殺器,需要用到古刹卷宗,而聞月樓擁有這個東西。
偏偏他不配合,竟是自行焚毀了。
難怪一開始鏡冥幻宮的宮主會大發雷霆,差點就要了聞月樓性命。
他輕而易舉就壞了一件震動三界的大事。
葉寧想不通聞月樓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魔,根本沒有理由這麼做。
沒多久,葉寧就知道答案了。
後麵她能看到的畫麵變得更加淩亂破碎,時間錯亂。
她看不到聞月樓了。
但那些零碎、胡亂拚湊的畫麵也是有用的。
比如她從那些青淵人口中,先聽到聞月樓走火入魔,在無妄海被剜心死無全屍,後來又聽到他沒死,墜入魔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