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經過身旁時,季聽看清那人是名大小孩,比他大得多的小孩。
他嘴裡剛被塞進去一團布,皮膚蒼白,過長的額發擋住半張臉,隻露出雙狹長的漆黑眼睛。季聽對上他的視線後,被那目光裡的凶狠嚇得一個哆嗦,後退兩步,瞬間想起童話書插畫裡的狼人。
畫中的狼人被關在鐵籠裡,會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和這種目光。
“唔唔……”狼人孩子和護衛兵力量懸殊,雖然全力掙紮,也依舊被倒拖著走,兩隻眼睛也就一直瞪著季聽。
季聽被他瞪得脊背發涼,一動也不敢動,但還是飛快地瞥了眼他的手,想看他有沒有生著狼一樣的彎鉤長指甲。
不過他兩隻手都被過長的夾克袖子遮住,沒法看清。
狼人孩子被拖向彆墅區大門,剛放學下車的季雲走到季聽身旁輕聲道:“你以後也會這樣被拖走的。”
季聽立即就往家走,邊走邊回嘴:“你才是。”
進了季家大門,季聽看見多日不見的父親季誌城站在院中,臉色不太好地聽一名護衛兵講話。
他喊了聲爸爸,季誌城衝他點頭,他往屋裡走時,聽到了護衛兵的聲音。
“……那小孩兒好像是戚承適的兒子,不知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季聽覺得他們在說那名狼人孩子,便頓住腳步,豎起耳朵想聽更多。但餘光看見季雲也過來了,立即拔腿就走,噔噔噔上樓,回了自己房間。
他每天要上學前預備班、寫作業、和季雲吵架、周末和媽媽見麵,很快就將那名狼人孩子拋在了腦後。
但一周後的某個傍晚,那狼人又出現了。
晚餐桌旁,季家四人正在安靜地吃飯。季聽人矮手短,每次吃飯便隻夾自己麵前的菜。但今天離他最近的是蘑菇,圓滾滾滑溜溜,他夾了好幾次也沒夾起來,便心虛地去看坐在對麵的季太太。
果不其然,季太太正麵無表情地盯著他,妝容精致的臉上一片冰冷。季聽便收回筷子,埋頭扒碗裡的白飯。
砰!窗戶發出一聲重響,玻璃碎了一地。一塊斷磚在季太太的驚叫聲中撞進屋內,在地板上咕嚕嚕滾動。
季聽也被嚇了一跳,包著滿口飯看向大敞的窗戶,接著便又聽到了那熟悉的叫罵聲。
“……季誌城你個狗草的……老子遲早要殺你全家……季誌城我草你祖宗……”
那嘶聲叫罵裡還帶著稚氣,中間混雜著護衛兵的嗬斥。
幾道奔跑的人影時不時從窗外閃過,季聽一眼便看見了狼人孩子,看到他依舊穿著那件過大的咖色夾克,在草坪花園裡四處亂竄。
“抓住他!把他交給王威處置,彆再讓他出現我們家了。”季太太不能呼吸般地捂住胸口。
護衛兵隊長剛應聲,一直沉默著的季誌城卻出聲喊住了他:“等等。”接著對季太太道:“他的身份非常敏感,現在很多人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我不能在這節骨眼兒上出錯。”
“那……”
“趕走就行,吩咐小區保安留意著,彆再讓他溜進大門。”
季誌城心情不太好,飯沒吃完就一言不發地上樓,季太太也跟了上去。
兩人的身影剛消失在樓梯口,還坐在餐桌旁的季雲和季聽便同時起身,嘩啦推開椅子,一前一後地衝向了窗戶。
“過去!”季雲大力擠季聽。
季聽堅持了三秒後被擠走,隻能站在窗旁,探個頭往外看。但他也伸長一隻腳在窗戶下,證明自己並沒有輸。
狼人在花壇間穿梭,非常靈活地繞著圈,有時還在護衛兵抓來時從對方腋下鑽走。他引著幾名人高馬大的護衛兵在花園裡亂竄,嘴裡也始終沒有落下對季誌城的辱罵。
季雲在興奮地笑,季聽則一眨不眨地看著狼人凶孩子,想看清楚他到底有沒有長指甲。
他這次還是沒能看清,因為凶孩子還是被護衛兵給抓住了,如同上次那般被堵上嘴,麵朝著彆墅主樓往外拖。
他也便再次對上了那雙隱在額發裡的狹長雙眸。
凶狠,冰涼,充滿戾氣。
季聽懷疑隻要護衛兵鬆手,凶孩子就能衝上來,朝他露出尖牙開始撕咬,便悄悄縮回了牆壁後。
那天過後,狼人沒有再出現在彆墅區裡,砸破的窗戶也被修補上。雖然沒有誰再提過他,但季聽不知不覺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比如獨自在房間內寫完了十個字,他放下筆後滿足地喟歎:“季誌城你個狗草的……”
早上起床,他終於費勁地將套頭毛衣穿好,長長舒一口氣:“季誌城老子殺你全家哎……”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每晚九點更新,如果有事會提前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