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雙手背在身後,為難地擰成一團。
他並不想對戚灼隱瞞,但又怕他會吃掉蛋寶寶,所以隻能緊閉嘴不回答。
戚灼也不繼續追問,隻拎起育嬰箱道:“不說也行,那你告訴我這個東西是什麼吧。”
季聽遲疑了下,小聲回道:“雞蛋殼。”
“嗯?”
“我的雞蛋殼。”
戚灼看著季聽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看得出來他沒有撒謊,便又問:“那裡麵的蛋黃呢?”
季聽深深抽了口氣,像之前那般閉著嘴不說話了。
戚灼冷笑一聲,拎著育嬰箱轉身往機甲艙門走,季聽便站在原地看著他。
戚灼拉開艙門後才轉過頭:“還不回來?杵在那裡做什麼?”
“啊……可是,可是。”
“嗯?”
戚灼冷冷哼了一聲,季聽不敢再說話,慢吞吞地一步步往這邊挪,卻頻頻朝著汽車殘骸張望。
可等他磨蹭到了艙門口,戚灼卻突然丟下育嬰箱,大步朝著汽車方向走去。
“成火哥哥,成火哥哥。”
季聽大驚失色,追在戚灼身後。但他如何追得上,一個踉蹌摔倒後爬起來,就見戚灼已經到了汽車旁,正俯下身,湊在汽車破爛的後窗往裡張望。
他心頭又急又怕,大叫了一聲成火哥哥後,放聲大哭起來:“哇……你不要吃他,不要吃他……”
戚灼對季聽的哭聲充耳不聞,隻站在車旁,看著半躺在後座椅上的一個胖嬰兒。
嬰兒看上去半歲左右,個頭卻挺大,原本應該靠坐在椅背上,但皮質椅麵光滑,身體便在往下出溜。他現在兩條分開的胖腿已經搭在座椅外,下巴就抵在胸前。
這個姿勢顯然讓他不太舒服,但他隻漲紅了臉,皺著眉,卻沒有哭。
戚灼原本在過來時便有了各種猜測,最大的可能是季聽在車裡藏了找到的食物,但他絕對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個嬰兒,以至於盯著他看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嬰兒也察覺到窗邊有人,但他腦袋被抵在胸前沒法動,便隻轉著眼珠看了過來,對上了戚灼的視線。
戚灼目光冰冷,嬰兒隻瞧了他一眼,就轉回了眼珠,依舊盯著前方的座椅。
但他的胸脯開始起伏急促,鼻翼也在翕張,連接癟了幾次嘴後,這名堅強的嬰兒終於哇一聲哭了起來。
季聽也走到車旁,流著淚擠開戚灼,拉開車門上了車。嬰兒看到他,便委屈地伸出了手,季聽將他緊摟在懷裡,兩個小孩抱頭痛哭。
“嗚嗚……成火哥哥你不要吃他。”
“哇哇哇……”
戚灼額角的青筋抽了抽,正想說什麼,卻突然轉頭看向左邊天空。
天上出現了機甲螅人機甲,正從龐隆城方向急速飛來,轉瞬已到了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
戚灼忽地拉開車門竄了上去,厲聲喝道:“彆哭了!”
“嗚嗚……成火哥哥。”
“哇哇哇……”
戚灼雖然壓低了音量,卻難掩語氣裡的緊張:“螅人機甲來了。”
季聽知道孰輕孰重,立即便收住聲,但嬰兒還在繼續。戚灼毫不猶豫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再將人抱起來,蹲在了前後兩排座椅中間,同時命令季聽:“快蹲下。”
季聽趕緊麵對他蹲下,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唔唔唔。”嬰兒被夾在戚灼腋下,奮力扭動身體,漲紅著臉想出聲。
“彆動,不然老子把你扔出去。”戚灼語氣凶狠地威脅。
“噓,噓噓!”季聽學著戚灼平常那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去拍嬰兒的身體,輕聲安撫:“不哭,寶寶不哭。”
嬰兒被季聽安慰著,情緒很快就平穩下來,沒有再繼續掙紮,隻甩著頭想把嘴上的那隻手甩掉,但沒有成功。
“嘶——”戚灼突然發出短暫的痛嘶,“草,個狗日的在咬我。”
他低頭看了眼嬰兒,鬆開捂住他嘴的手,卻改成了捏住他的兩頰。
“啊……”嬰兒被捏得合不攏嘴,一串晶瑩的口水淌出嘴角,伸出小手亂撲騰,又被他撥下來一起夾在腋下。
季聽見戚灼神情凶狠,連忙替蛋寶寶求情:“不痛不痛,成火哥哥不痛,你看他的牙掉得隻有幾顆了,咬起來不痛的。”
“噓!”戚灼從車窗看見前方沙地上的巨大黑影,豎起了兩條眉毛。
黑影完全籠罩住這片沙地,沒有繼續往前移動。戚灼聽到沙地傳來輕微聲響,便慢慢抬起頭,從前排兩個座位之間往外看。
這個角度正好看見那架廢棄的納鷹機甲,也能看到兩條黑色的金屬柱就佇立在機甲與汽車之間。
機甲落地了!
季聽雖然看不見外麵,但也知道機甲就在這兒。聽到戚灼呼吸變得急促,他緊張得渾身僵硬,隻緊盯著戚灼的臉。
“啊!”蛋寶寶一直沒有吭聲,卻突然對季聽啊了一聲。
戚灼趕緊鬆手,將他的嘴鼻都一起捂住。
好在嬰兒的聲音不大,並沒有驚動機甲裡的螅人。戚灼便看見一條觸手從螅人機甲方向慢慢伸出,探進了納鷹機甲敞開的艙門。
螅人在檢查有沒有活人。
汽車內一片安靜,但嬰兒的臉慢慢開始漲紅,他的兩隻手都被戚灼夾住,沒法推人,便轉動腦袋想甩掉嘴鼻上的手,身體也開始難受地扭動。
戚灼怕他鬨出動靜被螅人發現,便將他夾得更緊,還將他腦袋按在自己胸前固定住。
季聽被戚灼捂過,相當清楚那滋味,立即慌了神,去掰戚灼的手。
“乾嘛?”戚灼無聲地做口型。
季聽也隻張嘴:“鬆鬆。”
戚灼低頭看了眼嬰兒,發現他沒法呼吸,便鬆開了手。
在兩人的注視下,嬰兒急促地呼吸了幾口,接著便深深吸了一口長氣,同時閉上眼,皺起鼻子張開了嘴。
糟糕!要哭!
戚灼眼疾手快地再次將他口鼻捂住。
季聽慌忙又去掰他手,戚灼側身閃了下,用肩膀抵住他,同時做口型:“我有分寸。”
“啊?”季聽聽不懂有分寸是什麼意思。
“沒事,能喘氣。”
戚灼說的話季聽都信,所以也就放下心,繼續蹲在戚灼麵前。
螅人像是要將廢棄機甲裡的每個角落都搜查一遍,觸手一直探在艙門裡。戚灼警惕地觀察著,也會分神看一下嬰兒。
嬰兒被捂得很嚴實,隻能發出細小的聲音,戚灼時不時鬆手讓他呼吸,見他準備放聲大哭時再捂住。
如此幾次反複,嬰兒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麼,在戚灼再次鬆手後,便沒有再大哭,隻癟著嘴,側頭去找季聽。
“沒事,能喘氣。”季聽輕輕摸了下他的臉,對著他做口型。
螅人沒有發現異常,觸手收回,黑色機甲慢慢騰空。
戚灼擔心嬰兒在最後時刻出聲,還是將一隻手虛虛搭在他口鼻上。
“嘶!”他忽然身體一抖。
季聽緊張地用氣音問:“怎麼了?”
“……個狗日的又在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