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書房的門開了。突入灌麵的冷水吹得曹儒恭打了個哆嗦。他也看到了門外心腹和心腹身後的大風大雪,和大風大雪中那一片陰翳的天和地。
他就知道!他聽了很久的風聲雪聲了的!
曹儒恭將視線收會,落在心腹身上。心腹的鬥篷上、肩膀上、眉毛上都掛了雪花,一嗬氣,氣就成了霧。鼻子則是被凍的紅彤彤的,嘴唇也乾裂著。
“大人!”心腹看到眼前的曹儒恭,也是心裡有酸楚又難過又驚訝。
短短幾日,曹大人胡須拉渣,眼眶凹陷,白發驟生。
蒼老的何止一年。
“你召集人到前頭等我,我梳洗一下,很快過來!”曹儒恭頹然神色一掃,雖憔悴但眼神清正。他伸手在心腹的肩膀上拍了拍,吩咐道。
心腹應聲是,緩步退去,隻沒多遠,又被曹儒恭叫住,“帶上封貼!”
心腹不甚明白大人用意,仍舊應是。
曹儒恭揚聲喚人來伺候他梳洗換衣。
聽得老爺終於喚人伺候,小張氏最先趕了過來。但令她驚訝的是,老爺是換好官袍,明顯要出門。
小張氏擔憂的勸他在家歇息。
“這大雪天的,再有什麼公務也是可以讓他們送到屋裡來處理的!”小張氏勸道,並讓丫鬟端過羹湯來。
曹儒恭看看門外風雪,“你不懂,這時候,我才更要出去!”
“老爺------!”
小張氏的呼喚沒能讓曹儒恭卻步回頭。他著官服帶著管帽,一步一步的走出門,在雪地上,踩出深深的影子來。
曹儒恭並不是去前頭府衙辦事,他是真要出門去。出門去找那些大戶談一談。他知道說糧食的事情不容易,但依然是想要試試的。而且讓旁人見到他在做事,這是非常必要的。
心腹帶著幾名衙役隨行。
今天已是第四天了,大雪未停。街上、屋簷上、樹上,都已積了厚厚積雪。行人自然是一個也沒有了,就連雀鳥都見不到一隻。隻有風夾著雪花魔舞著。
“大人,屬下在前頭清掃!”心腹幾人欲行在最先,好給大人清掃出行道來。曹儒恭緊了緊鬥篷,搖頭道,“不用了!”說罷,他抬步慢慢走下台階。
積雪瞬間的沒到他的小腿處。曹儒恭低頭看看自己的腿,再昂頭看看飛舞飄落的雪花,心更是沉沉。
然後,他邁出了另外一隻腳.......
...........
聽聞知縣大人來府,劉富戶起初還不信,這大雪天的,誰願意出門啊,彆說知縣大人了。但當曹儒恭走近來時,劉富戶終是信了。而當曹大人提到災民和糧***明的商戶劉也就明曉曹大人此來的目的了。
老實說,劉富戶並不打算拿米糧。
但曹儒恭十分聰明,這明明白是他曹儒恭進的第一家大戶,但曹儒恭卻麵色平靜的告訴富戶劉,“本縣已登門造訪藥行梁家、布行朱家,以及藥行符家,他們三戶都答應出糧出衣物以救災民,不知道劉老弟,你可願意配合本縣行事!”
劉富戶原本想哭窮的,此番一聽,就知道哭窮是不能的。他也不覺得知縣大人會有假話。又聽大人說到時候會上書朝廷,給出最多力的人奏請朝廷嘉獎,劉富戶也就應許下來。
曹儒恭的狡猾還在於,他不告訴劉富戶那幾家究竟出多少米糧衣物,隻暗示他一個數目。還美其名曰的告訴劉富戶,這也是公平起見,若他透露了各家的善意,那就成了攀比了。
等劉富戶咬牙定下二百石,曹儒恭又有神色暗示這數目是少的。
最後六富戶拿了自家三分之一的糧食,近五百石,又有衣物無數。
曹儒恭將所有的東西貼了封條,再登記到冊子上,並讓劉富戶按了手印。如此,他才離開了富戶劉家,去往下一戶,梁家。
但前往梁家的同時,曹知縣也派人回了衙門去找更多的人手來劉家運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