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意外的也許就是腳下的這片土地,這似乎在一座小山上,山頂罕見地點綴著些許綠色。
整個空間安靜異常,隻有風吹拂沙礫的聲音在回響。
這一站又不知到了什麼時候,似乎因為是回憶或者夢的關係,緣行此刻對時間的概念也模糊了。
然後,麵前終於有了變化,一白衣婀娜的女子腳踏祥雲衝天而降,緩緩地朝這邊落來。
那雲彩在山頭落定,女子一身白衣,長長的秀發襯著優美至極的體態,輕紗覆麵,雙某種卻無半點波瀾。隻有眉間紅如血的梅花圖案閃著光,格外引人注目,隻見她壓著嗓子朝著緣行的方向道:“搬山化兵刃,焚海鎮妖魔,這麼多年了,此地仍是赤地千裡寸草不生,可見當日戰況激烈。懷真聖僧慈悲,為人間太平自願以身鎮壓大魔,受魔火焚身二百餘載仍能施展神通向小女子傳信,可真是好本事。”嘴上說著恭維的話,但那語氣隻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其中濃濃的嘲諷味道:“你們佛門中人不止對彆人狠,對自己更狠。”
“好久不見了。”一聲歎息,從緣行所在的身體發了出來,顯然是懷真開口了:“柔錦,這些年不知你過得如何?”
“柔錦?嗬!你功德圓滿了?去佛界前特意跟我告彆麼?”那女子皓腕輕抬,撫弄了被風吹亂的發絲,半響後道:“我過得不知有多快活,可不勞你姓陳的掛念。”
“一起走走如何?”沉默片刻,懷真發出了邀請,緣行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的淡淡的笑聲:“我想再看看這方天地。”
那叫柔錦的女子一愣,然後盯著他,雙目大睜,眸中竟透露出驚慌且恐懼的情緒:“你、你真的要……”
出於看八卦的心理,緣行其實很想知道接下來懷真與那個叫柔錦的女子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惜,畫麵僅此而已。
麵前一恍,場景又變了,這是一處古怪的天地,明明能看到頭頂的太陽,可周圍的光線都好似隔了層膜似的混沌不明。
仍是一片寂靜,這回,連風聲都沒有了。
緣行的視野跟隨懷真,見他低下了頭,雙手合十道:“世間空苦,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他的聲音低沉平和,大段的經文自口中念誦出來,幾無情緒起伏。
可偏偏是這樣的聲音,傳至外界漸漸宏大,最終振聾發聵,響徹天地,亦遍傳了四方。
緣行聽著這段經文,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可還沒等到他心生感慨,突然猛地一陣,身子隨著一道光衝天而起,他越飛越高,底下盤坐於地的懷真在他眼中越來越小,他耳聽著宏亮的誦經聲嘎然而斷,這方天地恢複了之前的寂靜。
他眼看著懷真帶著笑容垂下頭去,再也不動。
眼看著懷真的身體堅硬石化最後破碎崩裂,飛揚成點點金色火焰,瞬間又熄滅,再找不見。
光芒裹挾著緣行,在懷真剛剛消失的地方盤旋好幾圈才不舍地往遠處飛去,衝破了那層膜來到了外界。
色彩終於不再晦暗,變得鮮活許多。正下方正有無數衣衫襤褸的人朝天叩拜,滿懷感激地念誦著懷真的名字。這無數的聲音充斥在耳中,漸漸變得駁雜無比,再分辨不出了。
這道光芒的速度很快,身下的場景隻是一閃而過,可偏偏,緣行的目光還是捕捉到一道蜷縮在牆後的白色身影,她抱著雙腿,哭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