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如同擂鼓,就連呼吸也亂了幾分。
白果虛活十七載,還從沒想過自己會因彆人的區區一副容貌,就亂了心神。不過他見識人與事本就少,心思單純,隻堪堪不舍得移開眼,模樣看著呆傻了一會兒,倒沒有被彆人發現。
待他回神後,新上殿前的貴女已經被晉元帝盤問了幾個問題,隻不過幾人不是家世太低,就是些庶子庶女,皆不合適選為靜王正妃,至於側妃……
晉元帝搖搖頭,到底還是把這心思往旁處一放,讓宮人把眼前正問的帶下去,又喝了口參茶茶潤潤嗓子,然後耐下性子繼續。
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畢竟太後年邁,這選秀的時辰長,時間久了精神頭便更不太好,而靜王又是個母妃早逝的,這婚事上自然就沒了人替他早早相看一二,尤其前兩年宮裡還發生了件荒唐事,一鬨過後,靜王便於婚事上更不上心,如此一拖再拖,靜王的婚事就拖成了個老大難。
晉元帝畢竟是做人父皇的,這時也不免對自己這個三子心軟幾分。
“宣左都禦史之女柳靈飛,昌平侯之子白果,青州同知之子譚青鬆,湘州化緣縣令之女邢沁兒上前——覲見——”
長壽宮大殿之下也隻剩他們最後四人,內侍監唱完名,白果淺淺地輕吸一口氣,記著嬤嬤們教自己的話,麵色一定要恭謹自然,行止上也要尤為注意,當朝晉元帝是個好規矩的皇帝,越是規矩做的好,便越不會出錯。
白果四人皆垂眸走上殿前,晉元帝從左往右依次看,緩緩開口問:“哪個是左都禦史之女?”
被點到名的女子穿著一身俏麗的水綠色金絲繡花長裙,盈盈一拜,眼神頗為靈動大方:“臣女柳靈飛拜見皇上。”
“柳靈飛,好,好名字。”晉元帝觀此女姿容端莊大氣,比之先前中選的幾位貴女也不逞多讓,再一看柳靈飛的家世,想到左都禦史素來為官清正,品性更是正直不阿,在朝中多有諫言,晉元帝沉穩的麵上便露出一絲笑意,自然而然的看向靜王謝臨,心思不言而喻。
可就在此時,大殿中央,柳飛靈身旁安靜站著的譚青鬆卻突然動了一下身子,手指蜷縮幾下,頭也垂地極低,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內侍監站在晉元帝身側,對大殿下方貴子貴女們的小動作更是一覽無遺,見有人行止便不免警惕幾分。而大殿上的晉元帝與趙太後兩者中,趙太後神色也已是不悅。
張貴君坐的地方要比趙太後看得更清楚,他素來是個心軟良善的,便忍不住問了一句:“左數第一位貴子身上可是有什麼難處?”
“嗯?”晉元帝抬眼。
譚青鬆早已忍了半個多時辰,整個人都被臉上的癢意折磨地十分敏感,乍一聽到張貴君的聲音,又感受到眾人的視線紛紛落在自己身上,他腦袋裡的一根弦仿佛繃斷,恍惚著抬起臉來,蜷縮的手指也終於再也不必忍了,突然抬起手,使勁地扣撓自己的臉頰。
不過眨眼間,譚青鬆一張撲了脂粉的臉就變成了慘不忍睹的紫紅色,他指甲利落,竟是生生在臉皮上撓出數到血痕!
“皇上,您要為臣子做主,定是有人要陷害臣子呀!”譚青鬆像是感覺不到臉上的痛楚,眼睛生紅地直視著晉元帝,跪趴在地上便抓便哭訴道,“皇上,求皇上快救救臣子,臣子的臉,臣子的臉真的好癢!”
晉元帝跟趙太後被這張臉著實嚇了一跳,那頭本是好心問詢的張貴君也驚魂未定,慘白了一張臉,差些沒喘上氣。
“內侍監!朕問你這是怎麼一回事!”晉元帝沉聲道,指著譚青鬆怒氣滿滿,又急又氣,“還不快去叫太醫來看看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貴子彆用手抓,彆抓了!”殿下的宮人也嚇壞了,紛紛上前抓住譚青鬆的手臂,可惜她們反應的還是太慢,譚青鬆的臉已經被他自己抓毀了將近大半。
白果幾人也被譚青鬆嚇得不輕,其種邢沁兒尤甚,竟是撲上前去,嗚嗚咽咽哭起來:“譚哥哥你這是怎麼了呀?是誰害的你這樣?是誰這麼狠的心呀!”
白果雖不與譚青鬆交好,但看到此時邢沁兒替他真心實意擔憂哭訴的模樣,還是不由動容幾分。
他實在不忍心再看譚青鬆臉上的慘狀,輕輕偏過頭,卻恰好對上靜王的一雙略帶探究思索的幽深眉眼。
謝臨狀似察覺到他的目光,如墨的眼珠微轉,與他相對而視。
心頭一驚,白果陡然垂下雙眸,眼神再不敢倒出亂飄。
倒是謝臨身邊,太子見他眸中帶笑,很是無奈道:“一個貴子把自己臉抓花了有你這般高興的?你再這樣下去,信不信明日京城內又要將你噬殺嗜血的名聲傳遍了。”
謝臨輕笑,無所謂說:“那又待如何?”
太子搖頭歎息,很是拿他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