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那邊還匆匆趕在路上, 白果那一陣陡然升起的乾嘔, 嘔了半天後就停了下來。鼻尖那股石墨的味道淡去, 胸腔聞到院子裡清淡的花香,身上就舒服輕鬆了許多。
謝臨站在白果身後, 眼底是壓製不住的擔憂, 他叫宮婢取了水, 白果接過漱口。
“方才突然一陣惡心……”白果隻當是自己吃錯了東西,納悶著今日吃食裡他可是吃了什麼不對的, 但寶妃的小宴上東西皆是新鮮乾淨,若非說是人家準備的吃食有問題,叫白果摸著自己的良心來講,是不太可能。
正深思著, 謝臨卻神色微動, 上前扶住他的手臂,略放低了聲音,哄似地安撫道:“先回屋歇歇?”
白果點頭,可剛一踏進屋內, 桌案擺著的畫卷散發出的石墨氣味卻又叫他胃裡升起些不愉快的難受,眉梢皺起,他壓下那點不舒服捂住鼻尖, 道:“殿下, 先叫人把那畫收起來。”
謝臨無奈地看他一眼,隻當白果身子不舒坦,還非惦記著那副畫的價值, 隻好命人講起卷起來放入後屋箱底。
屋裡開著窗,那點兒未乾的石墨味道很快就在風中散淨,白果坐在榻邊試探著移開捂著鼻子的手,聞不到那股叫他難受的味兒後身體很快又輕鬆下來。
他心中疑惑,半靠在身邊謝臨的胸前,可還不等他想明白,好似許久又沒了動靜的耳瑱突然發起一陣熱,直接暖紅了他的耳垂。
“我的小祖宗誒!”係統一在白果腦海裡叫出聲,就是扯長了嗓音的一陣哀怨。
這聲音叫白果不禁胳膊上豎起一層汗毛:“神仙係統?”
係統說:“是我,我的小祖宗誒,你想我沒有?”
白果沉默片刻:“……沒有。”
說實在的,他跟來這避暑山莊後日日都有人作陪,倒真是許久沒想起神仙係統了。況且神仙係統總是三翻四次鬨失蹤,所以對方一經沉默,白果變默認它有事離開,於是從不會有太多糾結。
係統悲慟難自已:“我傷心了。”
白果摸摸發燙的耳垂,正有些無措要怎麼安慰突然難過起來的神仙係統,就感到謝臨溫熱的手掌拂過自己耳畔,連同低沉的聲音一起在他頭頂上方響起:“怎麼,可又是難受了。”
白果“唔”了一聲,因為耳瑱而變得微燙的耳垂乍泛起一陣清涼舒緩之意,神仙係統好似因謝臨的出聲而瑟縮了一下,話都不說了,直接又藏進白果腦海深處。
“不難受,隻是有點困。”揉揉眼睛,白果露出些乏色。
謝臨摸摸他的眉梢:“那便閉眼歇息。”
白果捏起他的衣角,眼底含著些霧氣,小小聲音說:“殿下與我一起?”
謝臨稍彎起嘴角,卻並未與他一起躺下,隻是輕哄道:“乖,睡罷。”
白果眼睛裡有些許的不滿足,卻到底是抵不住身上的乏色昏昏睡了過去。謝臨見他睡熟了,柔和的麵色微微變得冷硬了一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白果耳尖上玉質的耳瑱,似是漫不經心。
空氣中,原是死物的耳瑱卻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顫顫巍巍地,又慫又膽小。
仿佛麵前站了一人,謝臨淡淡開口:“先前是怎麼回事,怎麼又消失這麼久?”
耳瑱裡的係統心道這位爺可真不是好惹的主,戰戰兢兢帶著點兒委屈地說:“爺,是您讓我護著小主子的周全……”
謝臨皺眉:“這與你消失有關?”
係統更委屈了,忙解釋說:“沒有消失,隻不過是先前係統的能量都用來保護了小主子,所以才進入了休眠模式。”
謝臨:“休眠?”
係統如果有實體的話,想來此時必定在瘋狂點頭了,它不願受來自眼前這位流芳萬世的帝王的猜測,便很快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小主子不知自己已經有了身孕,係統尚未來得及告知於他,便眼瞧著他用了一碗冰盤。您也知曉小主子身體孱弱,雖有進補卻到底還是受不了那冰盤的刺激,係統為了護住胚胎,隻得將能量儘數轉移到了小主子身上,沒能說明情況便不得已陷入了休眠。”
係統說著,自己也挺糾結的,原本它以為休眠隻是一時,卻忘了時值盛夏酷暑,白果怕熱貪涼,頗有眼力見的下人們便每日端上些冰鎮果子,冰盤冰碗伺候他用下,於是一時的休眠便成了日日休眠,如此循環往複。
今日之所以能從休眠模式中解脫出來,倒也是個巧合,因為不僅今日白果沒用過冰盤,也是因為係統偷偷攢下的能量終於能支持它開機一回……
不然它真的很怕自己要再過五六個月,小主子顯懷之後才能解脫!!
謝臨顯然也不曾想過其中竟有這番緣由,不過他的重點並不放在係統哭唧唧的委屈上,而是略帶震驚與茫然道:“果果他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