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日光漸亮,上班族擠地鐵擠公交,馬路上交通繁忙。
車流彙成長河,易胭的黑色奔馳堵在半路。
上班高峰期車鳴此起彼伏。
易胭卻不急,彆人上班,她下班,隻是這喇叭聲讓感冒頭暈的她莫名焦躁。
易胭手掛在車窗上撐著腦袋,有點不耐煩擰了下眉。
兩分鐘後車流緩緩移動,易胭緩緩行駛了一會兒,到分岔路口的時候腳一踩油門離開繁忙的主乾道。
回家後易胭到浴室衝了個澡,感冒本來不能洗頭,但易胭受不了,濕漉著頭發從浴室裡出來。
高檔小區好在冬天暖和,易胭隻穿一件浴袍都不覺冷,高層落地窗外整座城市車水馬龍宛如螻蟻。
她光著腳丫在地板上走,來到床邊坐下。
浴袍沒係緊,鬆垮著隱約露出胸前半弧渾圓。
易胭手撐在身後,撈過床頭櫃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打火機哢擦一聲,易胭將打火機扔回床頭櫃,緩吐出口煙。
一根煙功夫過去,她仍保持這姿勢。
等到煙燃儘,她抬手,將煙碾滅在床頭櫃煙灰缸裡。
頭發晾得差不多,易胭一拉係帶脫了浴袍扔地板上,赤裸身子躺進被裡睡覺。
睡到中午十二點多,床頭手機鈴聲大響。
一遍又一遍,鍥而不舍。
易胭即使生病了睡眠也沒變好,被吵醒睜眼盯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有所動作,手摸索著從被窩裡伸出拿手機。
屏幕上一串座機數字,這個號碼雖沒有備注信息,但易胭格外熟悉。
易胭皺眉,掛斷電話直接關機。
生活日複一日,晚上值夜班,白天睡覺,仿佛遊離主流人群的孤魂野鬼。
易胭沒再見過蘇岸。
自從那天醫院見過一麵後,她沒再見過他。
生活好像沒什麼影響,易胭照常上班,吃飯,睡覺,再正常不過的一個上班族。
這天上白天班,易胭下午六點多下班,回去路上毫無意外又堵上下班高峰期。
車排成長龍,喇叭聲此起彼伏。
易胭正百無聊賴時,有電話打進來。
易胭瞥一眼屏幕接通電話。
“下班了沒啊?我記得你今天上白天班來著。”
男生年輕的聲音夾帶著噪雜喧鬨的背景音一股腦擠進易胭耳朵裡。
易胭手指無意識一下一下敲著方向盤:“沒啊,臨時有事加班了。”
“你他媽放屁呢,撒謊也先把你車窗給關了,我都聽到你那邊的鳴笛聲了。”
易胭其實也就說著玩,問道:“怎麼?找我有事?”
紀糖是易胭的朋友,除了有錢臉長得好看人有善心,其他一無是處,性格暴躁還嬌氣。
他說:“其實也沒什麼事,就問你今晚出來不。”
易胭:“不去。”
“看給你能的,當個醫生都快成仙了,簡直清心寡欲無欲無求。”
易胭:“閉嘴,以為人人跟你一樣遊手好閒啊。”
紀糖回擊:“我哪兒遊手好閒了?我好歹是個有工作的富二代。”
前方車流緩緩移動,易胭掛了前進檔:“哦,你還挺驕傲。”
紀糖繼續剛才的話題:“你上夜班不出來玩我能理解,晚上休息還不出來玩我就不理解了,大晚上的不出來玩你乾嘛去呢。”
易胭理所應當:“睡覺。”
“你說你,這是不是自己找罪受呢,好好的當什麼醫生?醫生那活兒是人乾的嗎?天天累得要死還要看病人臉色。”
視野漸漸開闊,易胭車速漸快,兩旁建築物迅速倒退。
聽著耳機裡紀糖的話,她唇無聲勾起,幾分嘲諷。話出口也不知幾分真假。
“為了活命啊。”
易胭最後沒回家,紀糖本想找個餐廳一起吃飯,給易胭拒絕了,兩人約在芳吟街。
芳吟街不是商業區,附近小攤小販,老式居樓林立,閣樓木窗朝兩邊打開。
到芳吟街,易胭一下車就看見紀糖蹲路邊上吃煎餅。
紀糖本來就白,冷天氣一凍更是臉色煞白。
易胭手插風衣兜裡,往路對麵走去。
街道兩旁樹葉掉光,枝杈光禿,枯枝灰敗。
紀糖被凍得發抖,看到易胭埋怨:“乾嘛要來這破街啊,冷死人了。”說著塞給易胭買好的煎餅。
紀糖被凍得牙齒咯吱響:“高中畢業後我就沒回來過,這裡好多老建築沒了,不過煎餅倒是還跟以前一樣好吃。”
易胭看向路儘頭的二中:“也沒變多少,喏,學校就一點變化都沒有。”
路燈昏黃,二中校門口依稀還是以前的樣子。
紀糖看了一眼:“哪裡沒變,是學校翻新了,都快十年過去了,怎麼可能一點變化都沒有。”
快十年,人或物,都不可能沒有變化。
就如幾天前見到的那個人。
易胭靜默,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突然問。
“你還記不記得蘇岸?”
紀糖還在吃煎餅,聞言抬頭口齒不清問:“蘇岸?誰啊?”
“沒什麼,”易胭輕踢了下紀糖的腳,“起來,找個店吃飯。”
紀糖雖是個富二代,但很多時候根本沒有富二代作風,他站起來:“正好我煎餅吃完了,一個根本不頂飽,我想吃老湯記的牛肉麵。”
老湯記是芳吟街一家湯粉店,開了十幾年口碑良好,回頭客依舊爆滿。店就開在二中校門旁,學生一放學都往這裡擠。
現在是學生晚修時間,天氣冷上班族也下班躲家裡去了,店裡人不多。
易胭和紀糖在牆邊一張桌子坐下,兩人都要了牛肉麵。
不久牛肉麵便上桌,料很足,清湯油花,手工麵牛肉片上撒著蔥花。
紀糖呼嚕一筷子麵,兩腮鼓著:“你吃完是不是要回去睡覺了?”
易胭:“回去乾嘛?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當然通宵啊。”
紀糖:“……這位易醫生,兩個小時前你怎麼說來的,要回家睡覺。你精力有點旺盛啊,明天六點多還有班要上呢。”
易胭突然問:“今天又被你學姐拒絕了?”
正吃牛肉的紀糖:“……”
易胭和紀糖當年都在二中上學,易胭算是紀糖學姐,她高三的時候紀糖高一,紀糖喜歡跟易胭同屆的一位學姐,但這都追了十年學姐還是沒答應他。
他刮了易胭一眼:“你能不能不開哪壺提哪壺?”
易胭眼風輕飄飄一掃,聳肩:“不能。”
紀糖摔了筷子:“易胭我跟你講,今天你就是要回去睡覺我也不讓你回去了!困死你。”
易胭笑了聲:“小屁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