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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胭隻是怔愣一瞬, 隨後恢複自然。
診室裡隻有醫用器具輕微碰撞發出的哐當聲。
蘇岸沒進來, 隻站門口, 淡淡瞥了易胭後背一眼, 想起昨晚被扔垃圾桶裡的藥。
崔童坐病床上,深覺尷尬, 想立馬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誰他媽想遇見這種尷尬場景。
易胭端著器具朝病床走過去。
做坐病床上的崔童手上還綁著繃帶,易胭戴上手套給他拆繃帶,而後觀察傷口,消毒上藥包紮。
從頭到尾診室裡沒人說話, 一片安靜。
給崔童處理完傷口,易胭收拾器具, 口罩後眼睫低斂:“傷口彆碰水,這次換好藥後可以不用過來了。”
崔童趕緊點頭:“好。”
說完又覺不對, 又慌忙問:“對了醫生,我這手會不會留疤啊?”
易胭抬眸瞥他一眼:“會, 但不影響活動。”
崔童立馬道:“那個醫生我怕留疤,你給我開個除疤的藥吧,我到窗口去交錢領藥。”
雖然很少見到男生如此在乎手上疤痕,但易胭也沒說什麼, 回到桌邊給開了個單。
崔童接住易胭遞過來的單子:“謝謝醫生。”
說完連忙朝門口的蘇岸走去:“那個,蘇隊我去拿個藥, 待會再來找你。”
蘇岸嗯了聲。
崔童立馬溜走,緊接著蘇岸進了診室。
易胭剛才聽崔童的話, 大概也知道蘇岸有傷口要處理。
這忽然讓易胭想起兩個月前兩人第一次見麵,那時蘇岸執行任務受傷,對她一分不理睬。
現在想其實二人境地也沒變化,還是跟以前一樣僵著,唯一有變化的,大概是知道蘇岸有女友。
他們的關係從沒緩和過。
兩人照舊沒說話,沒等易胭開口蘇岸徑直到病房那邊坐下。
診室裡隻剩易胭一位醫生,她隻能抬眸,瞥一眼蘇岸。
自從蘇岸來病房那刻,這是易胭第一次正眼看他,這一看易胭才發現他鎖骨邊有傷口。
易胭全程沒看蘇岸眼睛,收回目光,起身收拾東西。
傷口就在蘇岸鎖骨上方,位置幾分尷尬。
他坐她站,倒是沒有了一向壓迫十足的身高差。
但易胭反而覺著難熬,處理蘇岸傷口,需要正麵湊近他。
口罩後的呼吸仿佛灼熱幾個度,易胭斂住心神,沒抬眸哪怕看蘇岸一眼。
他的皮膚很白,鎖骨骨感禁欲,一道劃拉開的口子,紅血凝出。
傷口上有鐵鏽,一看便是生鏽鈍器所傷,易胭微皺眉。
但麵前的人似乎從來感覺不到疼,上次也是如此,背部血肉模糊他眉都不皺一下。
易胭給打了麻醉後,開始清理傷口。
兩人距離稍近,易胭垂著眼睫,口罩遮擋下半邊臉頰,手上動作利落。
蘇岸眼角微垂,視線落在她臉上。
易胭卻不知,隻覺不自在,蘇岸是一個即使不說話存在感也極強的人,易胭沒法忽視。
甚至能感覺若有似無的鼻息落在自己額上。
但易胭沒抬頭,診室也沒人進來,更添幾分不自在。
塑膠手套裡手微微冒出一層薄汗,總算熬到處理傷口完畢,易胭噌地直起身子,卻在抬眸一刻不小心觸及蘇岸目光。
她心裡一咯噔,不知是偶然撞到目光,還是蘇岸一直在看她。
不過一秒,易胭便將後邊那個想法否認。
蘇岸怎麼可能看她,他有時甚至多看她一眼都不肯。
易胭收好器具,秉著醫生職責,終於開口:“傷口不能碰水。”
身後的人沒回答,易胭也沒管,反正蘇岸也不是第一次不理她。
易胭繼續做自己的事。
蘇岸已從病床上起來,沉默站在一旁。
收拾好東西易胭到洗手台邊洗手,打上洗手液搓了好一陣手,才關上水龍頭。
轉身之際,眼前一片陰影忽然籠罩下來。
易胭從小警惕,眼不眨一個,抬手一個動作便過去。
然而半途便被眼前人更快一分擒住。
看清麵前人是蘇岸,易胭心一怔,沒再動作。
手腕被蘇岸抓手裡,易胭有點不自在,即使口罩遮住下半邊臉也沒能給她安全感。
視線隻與蘇岸對上一秒,易胭便躲開。
蘇岸卻一瞬不移看著她,眼睫垂著,目光沉默落她臉上。
兩人都沉默,不知多久,易胭感覺手腕一鬆,蘇岸鬆開了她的手。
易胭鬆口氣,然而一口氣未喘到底,眼前一黑。
蘇岸俯身,兩手撐在了她身後洗手台邊緣,將她圈在了中間。
易胭心臟靜止,這次沒有躲開,不可置信看向咫尺之外的蘇岸。
兩人對視,易胭甚至能看見自己在蘇岸眼中倒影。
他的眼睛茶色偏淡,色調不明媚,但卻很乾淨,透著孤獨慵懶的沉靜感。
被這樣的眼睛久久看著,易胭有一絲無所適從,雖然知道自己不爭氣,但還是心跳加快。
蘇岸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看過她了。
她不明白蘇岸怎麼了,今天的蘇岸,不管哪裡都透著絲奇怪。
沒等她想出所以然,身前蘇岸抬手,摘了她一邊口罩。
易胭一怔,完全來不及防備,臉上口罩已被摘下一邊,整張臉現在蘇岸麵前。
易胭深知蘇岸能看出她臉色破綻,壓製不住心跳,板住臉色,她沒避開,毫不示弱看向蘇岸。
蘇岸視線自始至終沒從她臉上移開過,目光從容審視她臉色一遭。
臉色沒之前蒼白,發燒應該好了。
易胭卻不知他在看什麼。
下一瞬蘇岸便又把口罩給她戴了回去。
細邊勾上細軟耳廓,易胭能感覺到蘇岸指腹不小心擦到她的耳廓,她渾身一繃。
動作稍顯親密,易他忽然想起電梯裡見到的那個女人,想起在醫院時那女生嬌嗔的撒嬌。
她心臟一縮,莫名煩躁。
隻是一個不經意瞬間,所有近幾日的耿耿於懷便頃刻爆發。
易胭忽然伸手,猛地推開眼前的蘇岸。
即使被推開,蘇岸那張總是麵無表情的臉也毫無一絲情緒,隻是看著易胭。
他們兩個總是不需言語就能劍弩拔張。
易胭心臟一陣酸澀。
她冷冷道:“彆管我。”
既然有女朋友,就彆來管我,也彆來招惹我。
蘇岸隻安靜看著她,這沉默樣子更是讓易胭難受。
這時診室正好有病人進來,看易胭身穿白大褂,喊了聲醫生。
易胭沒再看蘇岸,離開他眼前。
病人手臂有外傷,幫病人縫合完傷口過程中易胭沒有分心,蘇岸什麼時候離開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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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童坐蘇岸車回市局,一路感覺到低氣壓。
雖然蘇岸平時也不愛說話,性子冷冷清清,但今天離開醫院後崔童更感受到了另一種奇怪的感覺。
蘇岸周身氣場比平時冷了百倍。
直到車到市局,崔童下車才鬆了一口氣。
上樓在走廊遇到許騁,崔童立馬跟他哭嚎:“好他媽可怕。”
許騁拍了他後腦勺一下:“有屁快放。”
“操,”崔童真的很幽怨,“你他媽為什麼總喜歡打我!每次一說話就抽我腦袋,我腦子都快被你抽壞了!”
許騁懶笑了聲,問:“這趟去醫院遇到什麼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