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不喜與人交談,除了身邊人,他與陌生人如此耐心交談的畫麵百年不見一次。
易胭想起蘇岸傍晚時發給她的短信。
他說有緊急任務。
思及此易胭目光從蘇岸臉上移開,落在旁邊女人臉上。
軀體四肢消瘦,腰肢盈盈一握,臉部也瘦,是一個減肥成功的人。
但卻略顯不健康,粉底掩蓋不了眼底濃重黑眼圈,精神上卻沒絲毫疲累,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易胭頃刻間恍然大悟。
瞬間對蘇岸身邊那女人警惕起來。
如果說通過易胭對吸毒的人形態的熟悉,猜測出女人是吸毒或者販毒人士,那麼蘇岸坐在她身邊這一行為,更是肯定了易胭的猜測。
蘇岸不是來同學聚會,而是執行任務。
他向來低調,身邊沒幾人知道他職業身份。
如果那女人是已經沾染上毒品,那她對蘇岸的這些行為,大抵不是為了追求。
而是為了一夜.歡愉。
這想法讓易胭幾分不舒適,她缺席那幾年,蘇岸都是這樣被覬覦的。
同時她也為幾個小時前自己對蘇岸的猜疑揣測生出愧疚。
她對蘇岸,似乎總是下意識不信任。
易胭忽覺胸口一口氣喘不過來。
蘇岸工作時也沒顧上易胭,除了方才不自禁一眼,他沒再分心。
蘇岸在執行任務,易胭不便打擾,靠近沙發背裡,餘光不太明顯注意蘇岸。
褪去平時生性冷漠,臉上戴上溫和麵具。
易胭仿佛再次看到高中時在同學麵前演戲偽裝的蘇岸。
這樣的蘇岸,顰笑之間莫名有種可怖的詭異。
像是下一秒便會悄無聲息斷人喉骨。
易胭收回目光,沒再看蘇岸。
包廂裡兩三人聚一起,交杯高談。
有人在打撲克,有人打台球,有人什麼都沒做就和以前同學說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某刻易胭餘光陰影起晃。
易胭側頭,是女人從沙發上起身。
她不知俯身笑著與蘇岸說了句什麼。
而後蘇岸也起身,兩人前後出了包廂。
包廂各處角落不少明眼人看出貓膩,笑著調侃倒是便宜那女人了。
在此之前多少女人調戲不來的男人。
這裡麵也有不少人知道高中時易胭和蘇岸那檔子事。
目光若有似無朝她飛來,閒言碎語。
但易胭不為所動,陷在椅背裡,翹腿喝無酒精飲料。
出包廂的兩人出去便再沒回來過。
三個小時以後,易胭放下杯子,從沙發上起身,離開包廂。
她去了趟洗手間,手放在水下不斷衝洗。
她也不打電話問蘇岸什麼,今天兩人在這裡見麵,蘇岸事情結束自然會找她。
她不擅長的事便不搗亂。
易胭關掉水流,轉身出洗手間。
走廊外沒什麼人,半途易胭忽然被身後聲音叫住。
“易胭。”
易胭聽見有人叫她,轉頭看向身後。
一個長相頗為清秀,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正看著她。
這人五官長得不錯,也有辨識度,易胭一眼便想起是誰。
一中那位田徑隊學長。
那位學長已經走過來,停在易胭麵前。
“還記得我嗎?”
易胭從容轉身麵向他,點頭:“記得。”
相較之下男人則是有點不自在。
“剛才在裡麵有看到你,但沒找你說話。”
易胭很快嗯了聲:“沒事。”
男人:“這幾年過得怎樣?”
易胭彎下唇:“挺好的。”
相繼沉默幾秒。
男人還是開口:“那年的事,對不起。”
十年前尚是少男少女,在那個懂很多卻又很多不懂的年紀裡,錯事最容易紮根。
易胭不願意與他做那檔子事,他在一個喝酒夜晚意圖霸王硬上弓,肖想已久。
最後自然沒有得逞,易胭不讓,隨後不留情麵分手。
易胭一向對不愛的東西很容易不介懷。
她仍是一句:“沒事。”
後來易胭大抵也明白了,她對很多人都沒有愛。
不然也不會不願意讓人動她。
自始至終能輕而易舉動她的人,也不過蘇岸一個。
“沒事我先走了。”易胭說。
她轉身,腳步一頓。
蘇岸在走廊那端,靜靜看著這邊。
垂在身側受傷的手胡亂用紗布纏著,血跡微微滲出。
他來找她了。
易胭就知道蘇岸會來找她。
她沒看身後人,穿過走廊朝蘇岸走過去。
蘇岸眼神很安靜,一直看著她。
易胭停在蘇岸麵前,微仰頭看他。
她抬起一邊手,輕摸了摸他的臉。
“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