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在這裡?”易胭手插白大褂兜裡,到紀糖麵前。
紀糖坐在靠牆的椅子上。
抬頭看易胭:“還以為你上夜班呢。”
易胭看他臉色:“發燒了?”
紀糖點頭:“沒事,不礙事,就頭有點暈,也沒其他症狀。”
紀糖這人就是這樣,平時看著嬌氣又躁脾氣,但當他真有事了反倒一聲不吭,還反過來安慰彆人。
易胭笑:“得,腦子估計燒壞了。”
紀糖有氣無力抬眼白她一眼:“去你的。”
這時正好護士叫到紀糖的號。
紀糖從椅子上起身:“我先進去看病了。”
易胭點頭:“正好我也要回診室。”
“看完病過去找你,”紀糖說,“一起吃個午飯。”
“行,進去吧。”
易胭回到診室。
臨近正午急診病人也不少。
陸續有病人進來,正給第二個人處理傷口的時候紀糖來找易胭。
有護士以為紀糖來看病的,阻止道:“先生你好,請先去掛號。”
紀糖:“我找人。”
易胭聽到紀糖聲音,轉頭,臉上還戴著口罩,對護士道:“是我朋友,來找我的。”
“啊,好的。”
紀糖到易胭身邊:“我得去輸液,先去趟輸液室,估計得掛一個多小時的水,午飯沒辦法跟你吃了,你自己去吃。”
易胭正低眸給病人處理傷口,也沒抬頭,笑了聲:“這種事發個微信不就好了?”
“臥槽,”紀糖不可置信,“我他媽腦子被驢踢了吧。”
易胭:“趕緊掛水去,彆待會腦子燒傻了。”
紀糖歎了口氣:“那我先過去了。”
易胭嗯一聲。
中午易胭在食堂吃,吃完給紀糖帶了份飯菜過去,還順手帶了個麵包。
上班上到一半餓的人不少,放辦公室裡沒一會兒便被瓜分剩一個。
易胭上樓去輸液室。
輸液室並不比忙亂的急診大廳好多少。
人很多。
小孩的哭聲,大人的嗬斥聲和安撫聲,還有護士扯著嗓子以防病人聽不到的叫號聲。
易胭進去時有一位護士認識她,跟她打了聲招呼。
易胭點頭回應,一手插兜,拎著給紀糖吃的午飯進去。
輸液室一排排對坐的座位,易胭一眼看到角落處的紀糖。
挺有精力,發燒頭疼輸著液還能單手玩手機。
“你怎麼過來了啊?”紀糖抬頭看麵前易胭。
易胭在旁邊空位坐下:“送飯。”
紀糖:“挺溫暖。”
易胭:“食堂剩菜。”
紀糖接過塑料袋:“滾蛋。”
飯菜一次性飯盒上還放個麵包。
紀糖把麵包拿出來:“怎麼還有麵包啊。”
易胭:“怕你沒胃口,帶了一個。”
“你還彆說,你這麼一說我是真的不想吃飯菜,想到油鹽膩得慌。”
易胭:“那吃麵包吧。”
紀糖嗯一聲:“我吃麵包好了。”
紀糖撕開麵包包裝,邊吃邊快速在屏幕上按著。
“我真的愁死了。”
易胭來找紀糖就當休息了,頭微靠牆上閉目養神。
“怎麼了?”她問。
“我爸!這個老頭子,讓我去相親,”紀糖眉頭快擠一起去了,“說看我還沒個對象心裡著急。”
“著急個屁啊,我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紀糖說。
易胭笑了聲:“找得到嗎?”
紀糖:“我說你是誰的朋友,你是我爸友軍吧。”
易胭再次忍不住笑。
就算剛才有困意這會兒也沒了。
紀糖還在低頭打字:“我隻不過不想隨便戀愛而已,想找個喜歡的人。”
易胭睜眼:“你和那小姑娘怎麼樣了?”
紀糖:“辭職了。”
易胭看紀糖。
紀糖按著屏幕:“她辭職了。”
“還他媽把我拉黑了。”
易胭:“……”
原本易胭以為紀糖以前喜歡那個學姐已經是夠慘的了,沒想到還有更慘的。
畢竟學姐不會拉黑他。
紀糖這人追人也挺有度的,不會死纏爛打,對方女生不讓他做的事他也不會做,很尊重人家。
“算了,”紀糖說,“不說她了。”
他將手機扔在一邊,側頭看易胭:“你和蘇岸怎樣了啊?”
易胭:“昨天吵了一架。”
紀糖不以為意:“是不是吵一架隔天就和好了啊。”
易胭看他:“你怎麼知道?”
紀糖打了個哈欠:“你倆哪次不是這樣啊,高中的時候就是這樣,吵吵吵,隔天就和好了。”
他們高中的確經常吵,無非蘇岸冷淡總讓易胭不高興。
她單方麵跟他吵,冷戰,蘇岸從來任她發泄。
可這種放任最讓易胭受不了,仿佛他從來不在意,不介意她做了什麼,到底還是不夠喜歡她。
易胭很少從彆人口中聽說他們的事。
她來了興致,側眸聽紀糖說。
紀糖說:“每次和好還都是蘇岸主動。”
紀糖話落,易胭這個當事人卻不覺得如此。
“你說什麼?”
她記得清清楚楚,她和蘇岸之間,冷戰後一般都是她先開口。
紀糖說:“誰看不出一直是蘇岸先理你啊,跟你吵架了他去找你,雖然沒說話。你就開口跟他說句話又沒去找他。”
“每次都是他來找你啊,”紀糖轉頭看她,“你自己不記得了?”
易胭一愣,作為當事人,看到的不會與旁觀者相同。
紀糖說:“我當時高一,你倆高三,每次看到你倆這樣想跟你說,但總給忘了。”
“我當時就在想,如果蘇岸不去找你的話,你們還會有後來嗎?”
這個問題,易胭毫不猶豫。
她靠椅背上:“會。”
那時他們兩個,就算蘇岸沒去找她,她也會去找他。
他們之間羈絆本來就是雙方係上的。
紀糖發燒有點犯困,整個人也不太舒服,又打了哈欠,他說:“可是那時你沒有找他,都是他來找你。”
易胭現在回看,不再是當年那個每天與蘇岸鬨彆扭的角度。
也不是站在蘇岸不喜歡她的角度。
紀糖說的這些是事實,隻不過當時的她沒覺得蘇岸在主動。
紀糖:“我不是跟你說過,蘇岸多喜歡你我不知道,但我總覺得他是喜歡你的,但我記得當時身邊很多人都說蘇岸一點都不喜歡你。”
他聳了下肩:“不過我當時說這話你也不認同。”
紀糖一瓶藥液快滴完,有護士過來給紀糖換了一瓶。
易胭聽完紀糖一番話,想到以往那些。
半晌她隻是按了按眉心。
易胭抬手拍下紀糖肩膀:“我先回去工作。”
“嗯知道了,我也睡會兒,有點困。”
“嗯。”
易胭起身離開。
/
易胭工作結束後已是傍晚。
蘇岸剛打電話過來說在外麵。
易胭跟同事交班後才離開急診。
上車後易胭問:“今晚吃什麼?”
蘇岸等她係安全帶:“自己做飯,先去超市買菜。”
易胭係上:“一起去?”
“嗯。”
易胭慢悠悠喚了蘇岸一聲:“蘇警官。”
每次易胭一叫這三字,準沒正經話。
蘇岸明顯也清楚,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易胭說:“你知不知道逛超市是情侶才一起做的事啊?”
華燈初上,車流擁擠,鳴笛聲此起彼伏。
蘇岸眼睛直視前方,車穩穩往前。
那張冷冰的臉看起來似乎對這個問題絲毫不上心。
卻是開口:“我們是夫妻。”
易胭原本是看著車外,蘇岸話落她轉頭,對上蘇岸冷淩側臉。
夫妻是二人關係既定的事實,可這兩字從蘇岸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易胭還是難免心臟一動。
蘇岸不僅做事認真,話出口也認真。
雖然每句言簡意賅,但每次都是很認真出口。
這最是讓易胭招架不住。
從心到身都讓她抗拒不了。
易胭彎了唇。
她又貪心問了遍:“夫妻嗎?”
蘇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