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凜估計萬萬沒想因為易胭的警惕被發現了,早上他弄暈男子之後還往一個方向跑開了,因為那天淩晨看見人影的原因,易胭一直很謹慎,而就是他跑回來的時候易胭注意到了方向。
早上離開的時候瞥見了那個方向躺地上的一根樹棍。
將人敲暈了之後還找了她過去。
而叫她過去的目的也隻有一個,讓她看到男人手上紮針時的針孔。
這些易胭都理清了,可是她不明白為何周凜的意圖。
周凜是阿茶村的人,理應是跟阿茶村的人站在同戰線上,跟其他村民一樣對她格外防備。
可是周凜沒有,她被同事扔下沒去吃飯的時候,他給她送飯,還特意提醒她這些。
但易胭對男女之間的情愫也格外敏感,她很確定周凜對她完全沒意思,絕對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
而一開始看到隱匿在樹林裡的人,易胭有懷疑是不是映沙的人盯上了自己。
可經過今天,易胭否認了這個猜測。
周凜至少對自己沒有惡意,且假如周凜是映沙手下,他肯定不會將這些信息透露給她。
可這樣一來,易胭完全猜不出周凜意圖,且為什麼他那晚會在屋外。
而阿茶村這樣一個村莊,為何又會同意讓外界的人來村裡義診。她們來了之後,全村人雖表麵維持友好,但實際上卻格外防備,她們的義診形同虛設。
看似弄清楚了東西,但實際上更加迷茫了。
易胭厭倦這種迷茫,就如過往那些威脅給她帶來的恐懼。
身側手機屏幕亮了下,易胭看過去時眉心還皺著。
看到屏幕上是蘇岸發來短信的時候,易胭眉心漸漸舒展開。
下午她給蘇岸發了條短信,開玩笑跟他說自己想他想到出現了幻覺。
蘇岸現在短信過來問她怎麼回事,一個小時前發的。
阿茶村就如一個與外界切斷溝通的世界,大多數時間沒有信號,現在也隻有一點信號,才能收到蘇岸短信。
趁現在有點網絡,易胭給蘇岸打了電話過去。
然而這次連忙音都沒有,直接是沒法接通。
易胭也沒打過去了,手機往旁邊一扔,鬱悶更甚了。
指間的煙快燃到煙屁股,易胭手一伸,將煙掐滅在旁邊桌上的煙灰缸裡。
煙剛掐滅,蘇岸電話便打了進來。
易胭雙腿交疊,撈過手機接聽:“乾什麼去了?”
或許是方才情緒不加,易胭脫口而出這句話語氣也沒多好。
蘇岸不可能聽不出:“怎麼了?”
易胭擰眉,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好,歎了口氣,半晌牽強扯了個理由:“剛你手機沒接聽。”
手機沒接通是經常的事,沒信號的時候根本打不進去,易胭自然也清楚。
蘇岸那邊甚至都沒看到她打過來的記錄,隻是剛閒下來給她打了電話。
但既然她找了這個理由,蘇岸也沒拆穿她:“嗯。”
易胭也清楚蘇岸給她台階下,岔開話題:“早上我去了趟鎮上,差點以為看見你了,你說我是不是出現幻覺?”
蘇岸嗯了聲。
“早上你在市局?”
蘇岸道:“是,早上在市裡。”
易胭歎口氣:“果然我看錯了。”
她靠在床頭上,襯衫領子歪了,露出一邊鎖骨,還有胸前隱隱的曲弧。
“蘇岸。”易胭看著回廊外忽然喚了蘇岸一聲。
“嗯。”
易胭猶豫半晌,還是什麼都沒說:“沒什麼。”
蘇岸那邊沉默。
說不清為什麼,易檬死去後並沒有給易胭卸下多少負擔。
易胭也以為從此以後自己能夠肆無忌憚一點,什麼都與蘇岸說,都會讓蘇岸和她共同承擔。
可到頭來,她好像沒那麼坦蕩。
她還是怕的,怕蘇岸因此受累,怕他失了性命。
跟她越是親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而易胭也的確怕了,看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陰陽相隔,性命的玩笑,她從始至終開不起。
她再次繞到了以前的死胡同裡。
蘇岸沉默後易胭也沒試圖找話題,兩廂安靜。
憑蘇岸那麼聰明,肯定不會猜不到她在想什麼。
外頭好像起風了,易胭聽到回廊外那片小樹林樹葉沙沙聲。
蘇岸那邊也有風聲,隱隱的呼呼聲。
易胭開口:“這邊起風了,你那邊也起了?”
蘇岸嗯了聲:“起了。”
下一秒易胭忽然來了句:“倒計時十一天。”
“怎麼。”
易胭目光從外麵收回,懶懶道:“還有十一天,再過十一天,我就能回去見你了。”
“算得挺清。”蘇岸聲音還是慣常的低冷。
易胭笑了下:“可不。”
她聲音玩味:“蘇警官,我是真的想死你了。”
“不過才沒見你四天,我已經——”她說到這,話語驟停。
蘇岸那邊漫不經心問:“已經什麼。”
易胭勾了下唇:“空虛了。”
心與性都在暗示,蘇岸不可能聽不懂。
煩悶不安的時候,蘇岸是易胭的唯一消遣。
隻有看到他人聽到他聲音,易胭情緒才能緩解點。
比較遺憾現在隻能聽到他聲,見不到他人。
才四天而已,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那八年,易胭都不知道自己隻能熬過來的。
她手下意識往床頭櫃那邊伸去,想拿根煙。
拿的時候碰掉了煙盒上的打火機,哢噠一聲。
這點動靜瞞不過蘇岸,他聲線有點冷:“今天抽第幾根了?”
“你這人,”易胭手索性收回來了,笑了下,“怎麼這麼煩,都猜到我不是抽第一根了。”
“不準抽了。”
“行,”易胭說,“那我不抽你能出現嗎?來管管我。”
易胭知道自己這句話有多無理,但是就是想取鬨。
被愛的無理也是有理,愛的那個總會寵著。
易胭覺得和蘇岸重新走到一起後,她最大的長進就是在認為蘇岸喜歡自己這點上深信不疑。
情愛之間,不過積極和病態的結合體,理智不理智間遊離。
以前的易胭對她和蘇岸之間消極居多,現在不同了。
沒變的不過還是她時不時就撩撥一下蘇岸。
“怎麼樣?”她又說,“我不抽煙了,你馬上出現在我麵前。”
“我想見你了。”
話落,聽筒裡傳來蘇岸的聲音:“好。”
易胭一愣,這聲音不僅從聽筒傳來,還從門外。
她猛地看向了緊閉的雙木門。
緊接著傳來兩聲叩門聲:“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