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禮禮沒答話,捧出吳掌櫃送來的賬本,小手衝著春華一攤,“今早出門時讓你帶的小算盤可帶了?”
“姑娘——”春華取來一把極精致的掐絲鑲八寶金算盤,“您怎麼不急呢?”
“彆急。應該快到了,你去熱一壺酒,弄桌素菜。”
“是。”
“還有——叫如柏進來伺候。”
“姑娘——”春華又急了,啥時候了,怎的還想著小倌。
“快去!”
很快,如柏捧著酒具進來了,見她正在打算盤,默默地跪在一側候著。
崔禮禮闔上賬簿,放下筆,手撐著腦袋,斜斜地看著燈下的如柏。
這孩子,她第一次見時就覺得好。作為小倌,他不算最漂亮的,勝在身材比彆的小倌高一些,也更壯實一些。
“如柏——”她勾勾手指頭,讓他坐到跟前來。
如柏立刻跪坐在她身側,乖巧地奉上一盞酒。
崔禮禮將盞中酒一飲而儘,輕輕晃動著金算盤,聽著算盤珠子丁零當啷的碰撞,心情說不出地好。
“東家,您的算盤可真精致啊。”
“這可是個寶貝,我抓周時抓到的。你看,這鑲的是珍珠,這兩個是紅寶和藍寶,這是翠玉,還有這個,是貓眼。”崔禮禮便拉著如柏來看手上的算盤。
“貓眼?”如柏覺得稀奇,便拿起來對著燭光看那石頭的熒光,“奴算是開了眼了,竟不知一把算盤也能鑲這些寶石。”
崔禮禮趁機探出小手握了握他的胳膊,著實有些失望,看起來人高馬大的,怎麼不如雲衣結實呢。又或者,九春樓的小倌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小臉湊了過去不死心地問:“你一隻手能扛幾袋米?”
如柏沒想到會問這個,莫非東家是想讓自己去幫廚?那可不行。進了那油膩之地,身上會有油味,還怎麼接待女貴人?
他斟酌了又斟酌,才想出一句答語:“奴——奴不曾扛過米。”
門外響起男人的笑聲:“扛不了米無妨,能扛人就行。”
來人正是陸二公子,陸錚。
門一開,門裡門外的人都有些錯愕。
門外的陸二公子一身紫色寬袖絲袍,仍摟著那日的豔麗女子。他的頭發半挽了一個垂髻,幾縷黑發散著胸前,與懷中女子的發絲纏在一起,眼神帶著幾分浪蕩不羈,儼然一副剛從快活之處出來的風流模樣。
而門內也不怎麼雅致。
崔禮禮喝了些酒,緋紅的小臉在跳躍的燭光下,猶如裹著一層春日的薄霧。身邊的紅衣小倌高高大大,顯得她愈發嬌小,小倌舉著算盤,一雙白白嫩嫩的小手,正不安分地攀在這小倌的胳膊上。
“喲,陸某可是來得不巧了?”陸二雖這麼說,卻大喇喇地坐在了崔禮禮對麵。
崔禮禮更是毫無赧色,拿著算盤搖了搖:“剛好,我算好了陸公子的賬。”
“哦?”陸錚低下頭笑著點點懷中女子的紅唇,“我就說不來吧,主動找我的女人,都是想找我算賬。”
那女子笑著嬌聲說道:“公子的債可真不少啊......可彆忘了,奴家這裡也有賬要跟公子算呢。”
崔禮禮聞言,連忙劈裡啪啦打算盤,再將算盤一亮:“咱們要講規矩,先到先得。債,得先還我的。”
豔麗女子掩嘴輕笑:“小娘子,奴家說的是風流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