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找到了?”
“不曾。”她啃著軟骨,嘟噥著。
忽地福至心靈,她吐掉骨頭渣,擦擦嘴,對陸錚露出討好的神情:“大人不妨將此事也在卷宗裡寫清楚些。”
“寫什麼?怎麼寫?”陸錚抬起眼對上她清澈的杏眸,知道這副天真無邪的皮囊底下藏著八百個心眼子。
八百個心眼子的主人伸出纖指,戳戳他麵前的紙:“就寫:崔禮禮信口雌黃,並不曾與縣主府結親,隻是為求自保,信口胡謅。”
“你這是要將繡衣直使放到火上烤。”還要借自己的刀。
“事情本就如此,我又不知道他們在辦案,我是為求自保,若不是他們要討好縣主,會出這事?”卸磨殺驢的技能真是爐火純青。
蠢。
陸錚令鬆間將紙筆收起來。
不願意寫?也是,自己跟他又不熟,還有些過節。見他站起身來,崔禮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胸前飄來蕩去。
怎又看不見了?到底穿沒穿抱肚?
不過這起伏連綿的線條,真是讓人難以忽略啊......
春華太了解自家姑娘那直勾勾的眼神意味著什麼了,可眼前的又不是九春樓的小倌,她連忙上前用半個身子擋住姑娘的視線,倒了一杯涼茶:“天熱,喝口茶吧。”
崔禮禮接過茶盞,掩飾心虛地喝了兩口:“不寫也無妨的,無妨。”
陸錚渾然不覺這對主仆之間的牽牽扯扯,掃了一眼她麵前的骨頭渣,淡淡地道:“陸某公事已畢,告辭了。”
出了浮思閣,鬆間跟在陸錚身後,有些困惑:“公子何不順水推舟,就將那句話寫上去?銀台司跟繡衣直使的仇怨也不是一兩日了。寫上去,繡使必然不好過,首座那裡也好交代。”
陸錚沒有回答,隻抬頭瞥了一眼那扇敞開的窗,翻身上馬晃悠悠地向前走。
鬆間上了馬,也抬頭看那窗戶,什麼也看不見,也沒什麼好看的。
回到銀台司,熟識的同僚們湊了過來:
“繡使的案子可查出什麼來了?”
“對,快來說說。那崔小娘子說什麼了?”
“你們又想要陸某挨訓斥了?”陸錚懶懶地笑著。銀台司的規矩,除了聖人,隻有首座可以查看卷宗內容。執筆之間更不能互通消息。
“這次不會訓斥你,昨日我聽首座大人說,要將此事辦成鐵案。”
“繡使素來與我們銀台司處處做對,聖人讓我們查,必然就是想要借銀台司敲山震虎。”
“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恐怕指揮使的位置要換人了。”
陸錚伸了個懶腰,抓著一把紙扇搖了又搖,曖昧地笑道:“今日天熱,諸位若無事,陸某請客,去桃花渡吃冰鎮的蜜瓜。”
桃花渡並非渡口,而是京城極貴的秦樓楚館。
陸錚是桃花渡的常客,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他為桃花渡的一個花娘與人打得頭破血流,連聖人都知道。
“彆去了,外麵下雨了。”有人道。
說話間,就打了一記響雷。
雨已成河,衝刷著銀台司的青石階。
空氣漸漸涼爽下來,被困在廊下的陸錚,剝了幾粒花生,又沏了一壺熱茶。
茶香氤氳,熱茶終歸比浮思閣的那一杯涼茶喝著舒服。
他握著茶盞,斜斜地靠在廊下,將花生拋進嘴裡,沒有半分官吏的儀態。
不想,銀台司的院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啪噠啪噠”的腳步聲。
緊接著幾個披著蓑衣,戴著鬥笠的人冒著大雨,踩著水花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