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此之前,她想著若兩人能好聚好散,她便提醒他不要輕易回鄉祭祖,救他一命。現在她再沒有一點心軟。眼前的男人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實則如煙花一般虛無。
“為何?”
“煙花再美,終歸是灰。”
煙花仍在繼續,但崔禮禮已沒有了耐性,下了橋,橋下全是人,都圍著看他倆。
沈延追了上來,這麼多人圍觀他被拒絕,使他更加羞憤:“你當真有心儀之人?”
這個問題問得好!
至少有三個人想知道。望江樓上的傅氏和崔萬錦,還有人群中的紫衣姑娘。
紫衣姑娘今日沒有穿紫衣,而是穿著水紅色的長裙,亭亭玉立如夏日含苞待放的荷花,在夜色中也那麼引人注目。
然而現在沒有人關注她。
熱鬨比美人更吸引人,更何況那頭的熱鬨還有一個更美的美人。
崔禮禮深知沈延與縣主一樣看重麵子,若在大庭廣眾之下拒絕他,怕他更加不願放手。
示意拾葉和春華抵在人群中,攔著圍觀路人。
她沿著河邊快步往前走,沈延跟在她身後。尋了一棵粗壯的柳樹,她才停下步子,轉過身,壓著聲音不客氣地道:
“沈延,大家都是體麵人。我為你留幾分薄麵,你也莫要一再相逼。我此生不是縣主府的人,死後也不會是縣主府的鬼!”
沈延想不通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深吸幾口氣,才沉聲問道:“你心悅之人究竟是誰,也好叫我死心。”
崔禮禮的眼神在遠處的人群中來回翻找,搜不到一個熟識之人可以湊合用一用。
拾葉?沈延肯定不信。
九春樓的小倌?他肯定也不信。
陸錚?他的名聲跟自己一樣臭,應該不會介意,就他吧。
崔禮禮下定決心,便說道:“陸錚,陸二公子。”
沈延沒有來得及應答,隻聽見柳河中有人笑著應道:“誰在叫我?”
崔禮禮頭皮頓時就麻了。
扭過頭一看:柳河裡一葉扁舟正隨波逐流,兩個清秀女子坐在船頭。一人彈琴,一人吹簫,陸錚斜斜躺在船上,正提著一壺酒往嘴裡倒。
原來整晚聽見的琴音是從陸錚船上傳來的。
他笑著往岸上看:“崔姑娘,你怎麼在這?”
當麵被人拆穿的滋味實在不好。崔禮禮覺得頭發根都燒起來了,訕訕地笑著福了福:“陸二公子”。
“陸執筆。”沈延被迫拱了拱手。
陸錚半眯著眼,根本不看沈延:“方才似乎聽見崔姑娘在呼喚陸某?”
這麼生份的對話,崔禮禮再想說心上人是他也不可能了:“看見您在船上,就想著打個招呼。”
用後腦勺看?陸錚聞言點點頭不再追問。
女子們繼續奏樂,他又躺下來,頭枕著手臂假寐,船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沈延有些不悅。
為什麼每次都有他?
但又慶幸崔禮禮心悅之人不是這個混球,心中踏實了一些。
陸二始終流著陸家的血。如今北邊邯枝鬨得厲害,難免一戰,若自己此時與大將軍府為一個女子鬨出事來,隻怕聖人也會偏向陸二。
一個仆從模樣的人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陸二公子,您在這兒啊。叫小人一通好找,我家主人催著您去吃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