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禮禮讀懂了掌櫃的眼神,也懶得解釋:“拾葉,你看看可有中意的樣式?”
拾葉道:“要耐磨的。”
掌櫃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劍,心道:原來現在的麵首還要配劍。玩的花樣真多啊。
“您看,這些料子都是剛從南邊送來的。”掌櫃的不死心,又問,“崔姑娘您不挑挑?這孔雀羽穿珠彩繡雲紋錦緞,全京城就此一匹,彆人要我還沒給,您要不要做一件?”
崔禮禮正要拒絕,門簾後麵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好你個胡掌櫃,說好了這料子我要了,你怎麼還賣彆人?”
一打簾,裡麵出來了兩個姑娘。
一個瓜子臉,一臉端莊的模樣,穿著一身梅花紋的月華錦衫。另一個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嘟著小小的嘴,穿著煙水百花裙。
正是何四姑娘和黎九姑娘。
何姑娘的祖父是太學博士,黎姑娘的叔父是欽天司的主簿。三人年紀相仿,一起上女學,一道議親。崔禮禮重生退畫像鬨出事後,她二人便再不與崔家來往。
之前在偃建寺偶遇黎夫人,崔禮禮為了馬夫出頭,掃了黎夫人的麵子。後來何博士壽辰,傅氏前去賀壽,卻被何家和黎家攔在了門外,還遭了好一通奚落。
故而,二人看到崔禮禮皆是一怔,又沒什麼好臉色地道了一聲:“是你啊。”
何四姑娘掃了一眼拾葉,擰過頭對胡掌櫃道:“說好了那料子給我的。”
何時說過呢?胡掌櫃不敢問,她剛才明明隻是說了一句“再看看”。
“掌櫃的,既然你有客,我們也不急著買,改日再來。”崔禮禮想走。
黎姑娘想起自己母親在偃建寺被她訛了銀子,心有不甘,便道:“胡掌櫃,又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宮的,他們自是不急。先緊著我們要的做了吧。”
胡掌櫃不敢多說話,隻“噯”了兩聲。
見崔禮禮毫無反應,黎九姑娘想起母親的評價:“這個小丫頭,彆看她長得軟綿綿的,最擅長的就是不要臉。”
何姑娘出自書香門第,說話持穩得多:“你彆與她一般見識了。門戶低,自是不同的。”
崔禮禮想了想,邁出門的腳,又收了回來,笑道:“不知黎姑娘那禮帕繡得如何了?何姑娘的祖父生辰,我未能親自上門慶賀,實在是可惜。”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黎姑娘的圓臉氣得更圓了。那帕子她繡了兩個多月,娘從偃建寺回來,三剪子就鉸了,說是崔禮禮碰過的就是臟的,意頭不好,必須重繡。
何姑娘上前一步攔住要與崔禮禮理論的黎九,又對崔禮禮冷聲道:“你也知道你聲名不好,最好還是有些自知之明。人臟了,穿什麼衣裳都是臟的。”
拾葉聞言黑眸一沉,就要拔劍。
崔禮禮抬手壓住他的劍柄。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她在拉著他的手一般。
黎九姑娘忍不住又嘲諷起來:“當街拉拉扯扯,上次是拉我家馬夫的手,這次是拉你家麵首的手。當真是世風日下,你怎麼好意思帶著麵首出門?”
“我不是麵首。”拾葉瞪著那兩人。
“那你是什麼?”黎九姑娘捂著嘴笑道,“是扮成劍客的麵首?”
拾葉隻覺得按在劍柄上的手一鬆,劍輕而易舉地拔了出來。
劍尖一挑,光影亂搖,將那一匹孔雀羽穿珠彩繡雲紋錦緞,削成碎片。
呼呼的劍風,嚇得兩個姑娘花容失色,驚懼地抱在一起尖叫。
碎片如雪花一般,紛紛落地。
拾葉才收了劍,清冷的臉上沒有表情:“我不是麵首。”
崔禮禮拍拍兩個姑娘的肩膀:“你們想要麵首,跟我說啊。彆見到一個俊俏點的,就覺得可以當你們的麵首。”
刀光劍影四個字,何、黎兩個姑娘這輩子隻在戲台子上見過,哪裡還記得反駁,隻知道瑟瑟抖著。
崔禮禮滿意地點點頭,壓了一顆金珠子在布料上,對瞠目結舌的胡掌櫃笑道:“胡掌櫃,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