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禮禮朝他淺淺一福,示意管事退下,轉身帶著他穿過月亮門,走入林蔭小道。
“原來韋不琛是你們的家人啊。”陸錚半笑不笑地道。
這句話憋了一路,可算意味深長地說了出來。
崔禮禮無所謂地笑道:“你也知道我娘請韋大人是想的婚配之事,韋大人在她眼裡自然是家人了。”
言下之意是,她並不這麼想?
“你想的又是什麼?”
“我們這樣的人家,看著風光,實則誰都能踏上一腳。”崔禮禮說得很誠實,“我爹沒有依仗,我就得替他尋個依仗。一個依仗不可靠,就兩個、三個、四個。”
陸錚一挑眉。她說的“四個情郎”是這麼來的。
“柏”字,他能猜到,是她送入公主府的如柏。“琛”字自然是韋不琛了。還有一個“斌”字,莫非是回帖上所書的新任旗營官曹斌?
崔家沒有男子,她一個閨閣女兒,不借著男女之事攀扯權貴,已是實屬難得了。
陸錚想到崔萬錦負傷之事,想了想,正欲開口,不料噠噠噠地跑來一個管事:“姑娘,姑娘,揚州送來的急信。”
“發生何事,慢慢說。”
“湖蟹在途中出了事。”那管事知道此事可大可小,將信遞了過來。
崔禮禮接過來一看,是揚州的莊子送來的,說是天氣太熱,在途中熱死了。已經著人送第二批了,隻是不知道是否能趕得上。
“你先彆聲張,我娘身子不好。這不還有兩日嗎?說不定能趕得上。”
管事道了一聲“是”,又一臉愁雲地問:“要到不了,怎麼辦?都已經跟客人說了是吃蟹。”
總不能無米之炊。
崔禮禮思索了一陣,又吩咐道:“這兩日,你去市場裡買一些漠湖的湖蟹備著。”
陸錚意味不明地掃了一眼崔禮禮手中的信函,匆匆告辭,一出門,他就快馬加鞭回了桃花渡,將藍巧兒和鬆間找來議事。
“我今日出城取了瑪德的信,她與烏紮裡已離開樊城,”陸錚緩緩說道。“樊城的木速蠻人不少,隻怕會有更大的亂子。”
藍巧兒想不通:“除了艾米爾,就沒有其他人能賣底耶散?”
“木速蠻人隻信自己人。”陸錚思索片刻,吩咐道,“渾水才能摸魚。你遣人去盯著熟藥所,看他們會不會有什麼動作。”
既然底耶散是借著熟藥所的名義進入樊城的。那樊城亂了,這邊必然還會有進一步的動作。
“還有——”陸錚從袖子裡取出一粒圓石,拋了過去。“今日崔萬錦上馬時,被人用這個擊中了腳踝。你也著人去查查。”
藍巧兒接過圓石,搓了搓,發現這石頭雖普通,但兩側有些常年用力所致的凹陷:“公子,這石頭多為殺手所用,為的是製造意外,不好查。”
殺手。
可為何要殺崔萬錦?
是宣平侯府的報複嗎?為一個庶子殺人,不值得。他們要的是崔家的財產。除此之外,京城還有想要崔萬錦命的人?
那個傻首富都要沒命了,還真以為自己隻是腳抽筋。
陸錚揉揉額頭:“你去查一下最近可有江湖上的人進京。”
“是。”藍巧兒退了下去。
鬆間站在一旁,見他心情不錯,便笑嗬嗬地道:“公子,您要奴辦的事,都辦妥了。”
上次陪公子出城去木速蠻館驛取信時,正巧聽見傅氏決定宴請韋不琛,還要從揚州送湖蟹進京。公子就吩咐他去路上去給螃蟹們送些熱水“暖暖身子”。
“他們又送了第二批......”陸錚沒好氣地敲敲桌子。
鬆間一副要與千軍萬馬拚個你死我活的模樣:“那奴再去給他們洗個熱水澡便是了。保證讓那些螃蟹看不到京城的日出!”
“你這兩日就帶人去京城各處收蟹吧。”陸錚突然小心眼起來,韋不琛一根螃蟹腿兒都彆想看到。
“這怎麼收得過來?收了又放哪兒?”鬆間一臉苦相。
陸錚壞笑著道:“送回將軍府,給我爹當中秋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