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夫人’的病應該是治好了。”
“你確定?彆是你誆我的,等她見了我,又讓我喊那兩個字。”“夫人”二字,他是提都不想提了。陸錚勒住韁繩,跳下馬車,將繩子套在樹上。
“就等著見你試試效果。”崔禮禮不知從車裡的哪個角落裡,翻出一條毯子來,攏著毛毯下了馬車。
陸錚去撿了幾把乾樹枝,堆在一起生火。又去弄了些乾草來。鋪在地上。
“坐著烤烤火。”又遞給她一個銀製的小酒壺,“喝點酒,就不冷了。”
火苗跳動著。質樸的銀製小酒壺上,沒有什麼雕花,隻刻著他的名字,崔禮禮想起他身上的那把匕首,也有他的名字,便猜出這酒壺也是他自己打的。
“想不到你一個紈絝公子哥兒,竟什麼都會。”她打開酒壺,一陣醇香飄散開來,喝一口下肚,隻覺得從嗓子眼點了一把火,直接燒進了腹中。
“我會的的確不少,”陸二公子小肚雞腸地掰斷一根乾柴,拋進火裡:“就是不會編草蟲子。”
“曹使者告訴你的吧。”崔禮禮笑著,從乾草裡抽了長長的乾草,順手就編起來,“這個很容易的。我教你。”
陸錚極聰明,看了兩遍就會了。
崔禮禮又拿起酒壺喝了一口:“你學這麼許多,是為了將來出海嗎?”
“我沒瞞過你。”陸錚從她手中取過酒壺,也喝了一口,“隻是現在時機未到,聖人不會輕易開海禁。加上底耶散若從諶離來,要開海禁的事就更要放緩。”
“底耶散當真從諶離來?”這個答案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陸錚將黑衣人調換箱子的事,仔仔細細地講了:“底耶散價貴,我原以為隻有京城勳貴才有,可這一路南下,沿途我都能看見底耶散的吸食者。此事非同小可。”
“你要稟報聖人嗎?”
陸錚又喝了一口酒,望望夜空,沒有回答。
綢繆出海多年,若此時將底耶散的來曆告訴了聖人,他就當真出不去了。
私心,誰都有。
“我準備再查一查。”他緩緩說道,“底耶散能借著長公主的名頭,這後麵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牽扯。貿然稟報聖人,隻怕吃虧的還是我。”
崔禮禮突然明白過來:“你是懷疑長公主?”
“瓶子是瓷器局特地為她製的,能用的也隻有她。”
如今看來所有的瓷瓶都是徽慶十五年製的。
“諶離沒有瓷瓶嗎?為何非得用這一批的?”
陸錚搖搖頭:“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若真如賴勤所說,那瓶子也就九萬隻,總有用完的時候。到時又用什麼呢?
崔禮禮總覺得忽略了什麼,望著火焰想得出神。忽地肩頭一沉,她偏著頭一看,陸錚竟靠在她肩頭睡著了。
“陸錚?陸錚?”她喚了兩聲,他沒醒過來。
這是累極了吧?
火光下的他,輪廓格外漂亮。眉毛帶著英氣,鼻梁高挺,睫毛的影子隨著光跳躍著。
這樣一個賞心悅目的男人,就在身邊,她不做點什麼,總覺得是在暴殄天物,更對不起重活一世。
她的目光輕輕地描繪著,從額頭到鼻梁,從嘴唇到喉結。那顆喉結,也不知道咬一口是什麼滋味。
明亮而跳躍的火,將她的投影拉出了一個肆意生長的色魔輪廓。她緩緩低下頭,想要做點愛做之事。
不想,剛準備落唇,陸錚就睜開了眼,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你不是說不會對我怎麼樣嗎?”
崔禮禮一點也沒有被抓包的窘迫,鎮定自若地撐開身上的毛毯:“我就知道你在裝睡,我隻是怕你受涼,想分你一半毛毯。”
陸錚不想多說話,站起來找了一棵樹,離她遠遠地坐下,雙手抱在胸前,閉上眼:“睡會吧。要睡不著,就想想明日怎麼進城不會被人發現。”
他怎麼就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