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夫人早已從元陽處聽說,陸錚對這個崔姑娘是半點招數都沒有,便拉住她的手:“這小猴崽子從小就不老實,招貓惹狗的,若來招惹你,你隻管告訴他,打他屁股的板子我可還留在家中呢。”
“呀,這是什麼梅花?我可從未見過。”瑪德拉著烏紮裡去看梅花。隻見那梅花花瓣圓潤小巧,重重疊疊堆在一起,如玉骨瓷盤一般,花萼絳紫,點點如星,霎是好看。
瑪德湊過去聞了聞,香氣馥鬱,當真是梅中極品。
樹旁站著小倌玉碟,溫聲說道:“女貴人好眼光,此梅名為玉蝶,藻池岸匝水仙井,滿麵香飄玉蝶梅。”
“這花叫玉蝶,我們這位侍酒倌人,也叫玉碟。天下巧事就是這麼多呢。”
崔禮禮笑著迎上來,拉著烏紮裡到一旁說話。
“樊城一彆,甚是擔憂,多謝您暗中給了解藥,一直苦無機會道謝,今日終於得見,還請受禮禮一拜。”
烏紮裡連忙拉著她,溫和地看進她眼裡:“多虧了你,我和瑪德得以解脫。你我之間再不提謝字,今日隻多飲幾杯。”
又道,“艾米爾雖無權勢,但他掌控著回春膏、就是你們說的底耶散,他一死,樊城接連瘋了好幾百人,死的死,傷的傷。都說是鬨邪祟,隻有你我懂這後頭是什麼。前幾日我的人來信說,邯枝人不日就要進樊城了,”
說到此,她突然頓了頓,歎道:“說不定已經進樊城了......”
崔禮禮正要說話,公主卻在遠處的台子上坐了下來,衝她招手。隻得按下話頭,暫且作罷。
說是宴席,其實是小倌們洗手摘花釀酒的日子。
台子上乾乾淨淨,雪被小倌們掃的乾淨。四周置著十來個火爐子取暖,幾張貴妃榻旁又各支著小桌子,桌旁又擺著幾盆怒放的紅梅。
小倌們一色的紅繡袍,紅色披風,行雲流水地捧著大大小小的描金玉骨梅花高腳碟上來。碟子底下又點著一小節蠟燭,溫著菜肴。
幾個負責侍酒的小倌捧著金絲軟墊子跪坐在貴妃榻旁,洗手、煮水、溫酒。
“來來來,暢飲此杯。”元陽坐在中央,笑著舉起暖手又暖心的骨瓷酒杯,正要喝,見酒湯鮮紅似血,又垂眸問身邊的小倌,“這又是何酒?”
小倌道:“此乃‘添紅妝’,是奴去歲采的紅梅所釀,女貴人不妨嘗嘗。”
八姑娘看看自己杯中酒卻不是紅色,便驚道:“為何我的不同?”
她身邊的小倌道:“女貴人的杯中酒,名為‘暗玉’,是奴去歲采的玉蝶梅所釀,色澤雖不如‘添紅妝’,可勝在香氣濃鬱一些。”
暗玉浮香。當真是雅致!
紀夫人又問自己的杯中酒。小倌答道:“您這杯,也是奴親手釀的。取名作‘半酣’。”
酒喝半酣,最是美妙,紀夫人將門出身,一口便喝了下去,隻覺得梅香從腹中一陣陣沁到心脾,甚是美妙。
舒欒捧著琴上前來,身後跟著引泉。
二人多日磨合,一琴一劍已有默契。
美男子侍酒在側,聽著勾人心魂的琴曲,看著鮮衣少年翩翩舞劍,紅衣小倌素手弄梅。
酒過三巡,女人們已有了醉意,滿身珠翠碰著撞著,叮叮當當地響著,行不正,站不住,也坐不穩,隻得斜臥在貴妃榻上,正是興致至極之時。
不料高慧兒多年不曾喝酒,三兩杯下肚就喝得酩酊大醉,從最末的貴妃榻上,衝上來,一把摟著崔禮禮痛哭起來。
元陽微微一蹙眉,半醉的眼眸微微一眯:“方才沒問你,我知道她,她看陸錚可看緊,你怎麼把她請來了?”
紀夫人連忙問:“這是誰啊?”
“她啊,”崔禮禮有些無奈地躲著高慧兒的眼淚,意味深長地笑著,“可是住在隔壁院子裡的‘陸夫人’......”
一聽到此話,高慧兒哭得更凶了。
眼淚橫流地抱著崔禮,直喊“活菩薩”:
“早、早知道有這活、活色生香的日子,我想什麼陸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