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寧宮的何內官等了好一會子,見崔禮禮穿戴整齊乖覺地跪著,便誦了旨意:
“太後口諭:
哀家近日心憂天下,日夜在奉國寺為國祈福,以求芮國風調雨順、百姓安康。今選京中福女若乾共同祈福。
崔家有女崔氏,品行端莊,心誠誌堅,特命即刻前往寂照庵閉關祈福四十九日,不得有誤。”
崔禮禮活了兩輩子,也沒想到還能這樣。
她品行端莊?她心誠誌堅?這兩個詞跟她都是八十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想起上次春華在街上聽說太後病重遣人去奉國寺祈福延壽,今日這所作所為,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卻不知又是打的什麼算盤?
何內官睥睨著她:“此去寂照庵,乃太後娘娘之厚意,你當儘心竭力,虔誠祈禱,不得有誤。若有怠慢不恭,或祈福不誠,定當重懲。”
傅氏讓人給何內官塞了個紅封子:“這今日臘月初二,祈福四十九日,這麼說來,年關也要在觀裡過了?”
“崔小娘子為國祈福這等榮光,多少富貴人家求都求不來,何必在意這一個年關如何過?”
狗屁榮光!
逼著她去,與縣主府脫不了乾係。怎麼這些人就沒完沒了了呢?崔家是有什麼香餑餑嗎?
何內官指了指門外的馬車:“寂照庵內都是比丘尼,無需奴仆女使,隻帶換洗衣物即可。”
崔禮禮讓春華速去準備,又問:“不知都請了哪些家的姑娘?”
“照過去的規矩,上至王公貴戚,下至農戶商戶,這才叫百家祈福。”何內官皮笑肉不笑地抬了抬下巴,又斜著眼看她,“你可快些,各家的馬車都去了。”
崔禮禮取過春華備的包袱,握握傅氏的手,示意爹娘不用太過擔憂,又叮囑春華跟臨竹說一聲,這才上了車。
寂照庵深藏於翠綠山脈的幽深之處。
蒼山環繞,臨溪而建。
庵前小路狹窄,接送的馬車堵在路上,動彈不得。崔禮禮掀開車簾,對何內官道:“我步行過去倒容易些。”
何內官竟怕她跑了似地,跟著她一路走到寂照庵門前。門邊站著幾個接引的比丘尼,何內官上前遞上一塊崔禮禮的名牌,比丘尼對照著名單劃了一下,安排一個小尼在前麵替崔禮禮引路。
跨進庵門,檀香迎麵撲來,皚皚白雪壓在蒼鬆之上,青磚墨瓦白牆紅柱,無一不透著肅穆之色。跳躍的香火是寂照庵中最靈動之物。
小尼帶著她路過大雄寶殿:“福女,此處是每日誦經祈福之處,晨課晚課是在您禪房之中。”
“我家人若想見我,可能進來?”
“女子可以,男子不行。隻需在門口拿上牌子便可進來了。”
彎彎繞繞地拐到了後院,小尼帶著她進了一間禪房:“福女的住處到了。晚飯前,會敲鼓,聽到鼓聲去齋堂即可。”
崔禮禮雙手合十,道了謝,看看左鄰右舍,並沒有相熟的麵孔,便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是煞白的牆,
一桌、一椅、一盞青燈,還有個書架,書架上放著幾本佛經。
屋子不大,太過逼仄,又太過素淨。
讓崔禮禮不禁想起前世守寡的歲月。
縣主說守寡,不宜花花綠綠,屋子裡簾子帳子都是藍白兩色。也減去一應裝飾的物件。
有生趣的就隻剩下院子裡的蛩蟲和一隻花白的貓兒。後來可能覺得她的院子吃的喝的都寡淡,那隻貓兒也跑了。
崔禮禮隨手翻一翻經書,又推開窗看看窗外。
窗外還是尼姑庵。
她挫敗地坐下來,搓搓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