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舍的木門吱呀一聲,向她敞開。
“崔姑娘來了。”
一個侍女上前來接過她褪下的鬥篷,又奉上熱帕子給她捂手。旋即招呼來兩個高高壯壯的玄夷女奴。
侍女道:“公子特地差人送回來的,昨日剛到。”
原來,陸錚不在。
談不上失望,崔禮禮長長舒了一口氣。自己如今這鬼樣子,他看不到終歸好一些。
兩名玄夷女奴上前來行禮,嘰裡咕嚕說了好幾句,崔禮禮聽不懂。
侍女端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肉絲麵,笑著道:“公子說,姑娘關在尼姑庵裡久了,必然饞肉呢。過生辰,還是要吃一碗麵的。”
肉啊!
崔禮禮咽了咽唾沫。
隻見那碗裡,肉絲比麵條還多,油亮亮的湯上,還浮著翠綠的蔥花。
這時候,她顧不得問為何送元陽公主兩個男玄夷奴,偏給自己的玄夷奴是女的。
接過筷子唏哩呼嚕地吃了下去。
肉,真好吃。
吃完麵,侍女又道:“公子說,要送姑娘一份生辰禮。想必是姑娘最需要的。”
說罷,兩名玄夷女奴上前來,將崔禮禮拖到床邊,將她按在床上。
“這是要做什麼?”
侍女捧著香爐過來:“玄夷女奴擅長接發。公子好不容易弄來的。姑娘躺著莫動,奴替您點了安神香,隻需睡一覺便好了。”
崔禮禮想起梅花宴上,瑪德提起過一次,說玄夷奴有獨門之技,可以將彆人的頭發與自己的頭發編在一起,陸錚真替自己找來了?!
接發,是個極耗眼力和時間的活。
崔禮禮躺在床上,閉著眼,兩名玄夷女奴跪在床邊,借著昏黃的燈光仔仔細細地編著。
不知自己何時睡著的,晨起時,她下意識地坐起來摸摸腦袋,滿頭的細辮子,又跑到窗前,拿起小鏡子前一看,頭發果然長了。若用發冠一擋,就和常人無異。
窗外,雪停了。
抬起頭,看見雪地裡似乎有個身影。
她不由地心頭一跳,來不及披上鬥篷,急切地拉開門。
門外,陽光曦曦。
墊了一整夜的雪,將世間萬物鋪做一片素白。
遠遠地,有個人背負著手站著。
他身上披著一件猩紅的大氅,和煦的風將大氅揚起,顯得整個人格外的筆挺英氣。
哪怕看不見正麵,她也能想象出他那張好看又帶著漫不經心笑容的臉。
崔禮禮衝著他跑了過去,卻不知為何,跑了一半,又突然站住了。
陸錚轉過身來,定定地看她,精致漂亮的眉眼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動人心弦。
他的目光溫和,唇角微微揚著。
那笑再不是漫不經心。
卻如同眼前這融化世間萬物的晨曦。
見她止步不前,又隻穿了一件單衣,陸錚逆著光,大踏步地朝她走來。
一邊走一邊解下大氅,再勾著頭披在她肩上。
崔禮禮覺得眼眶有些熱,身子也暖暖的,想說話,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陸錚看看她的辮子,說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
“還行,不算太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