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夫麵色很快便憋得發紫,像是一隻被人擰了脖子的公雞,兩條腿不住地來回蹬著,雙手死命地想要摳開燕王的鐵掌。
何景槐沒有動。
燕王這樣的人,用不著親手殺人,背負一條人命官司的。這樣做,不過是要試探自己的底線。自己不說月兒的事,他也不會輕易殺了張大夫。
他冷漠地坐了下來,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點一點品著。
眼看著張大夫兩眼翻白,出氣多進氣少。燕王將他一把摔在地上,用帕子擦擦手,才道:“想不到,何大人也是個狠得下心的。”
“這等泄露死者生前病案的大夫,本就該死。”何景槐淡淡地說著,目光不曾掃過昏死過去的張大夫一眼。
“何大人對夫人如此包容,著實令本王佩服。”
原以為何家個個都在家門聲譽,想不到何景槐竟是個例外。
燕王神色恢複如常,方才的劍拔弩張仿佛不存在一般,又笑著道,“聽聞那崔家娘子行為也甚是不羈,如今京城裡無人敢娶,依本王看,倒是與何大人甚是相配。”
何景槐目光一頓。
燕王也知道聖人做媒的事了嗎?
一隻剛成年的小狸。
狸,禮。
原來今晚的真正目的是這個。
“哈哈哈哈,”他笑了一陣子,捉著筷子挑了挑盤子裡的藕絲,再揶揄著說道,“殿下有所不知,那日我去九春樓捉拿月兒——”
燕王顯然沒有想到他會以這樣的口吻提及此事,肩膀有些不自然地僵了一僵。
戳破了窗戶紙,還怎麼打太極?
“這崔家娘子,正抱著她家的小護衛親。”何景槐笑道,“微臣還以為她中了什麼迷藥呢。”
說到迷藥,他又似是聯想起什麼,“噢”了一聲,又問道:“眼看著就要二月二了,郡主的傷可好些了?”
不過一串話,他就說了三件事。月兒,迷藥,和下聘。
這是推官的手段之一,一問三事,答任何一事,都能昭顯其心。
燕王思索了許久,才道:“前些日子,本王替聖人尋回了宣平侯府的六十萬兩白銀,解了軍餉糧草的燃眉之急,眼下聖人忙著出征之事,許是無暇顧及這麼許多了。”
這句話回答的也很巧妙。
看似是說的朝廷公事,卻又是在暗示何景槐,看在錢的份上,三件事可能都不是事,聖人很可能又要放任燕王一家了。
何景槐自然懂得聖人查燕家的目的。
正值用錢之際,月兒的供述交上去,隻能叫聖人為難。看來要如崔禮禮所料,按下不表了。
突然,響起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有人跑了回來站在門外回話:“殿下,刑部傳來消息,月兒畏罪自殺了。”
燕王嘖嘖了兩聲,得逞地笑著看向何景槐:“看樣子,何大人又要忙了。”
何景槐心頭一涼。
崔禮禮留下臨竹守在獄中,他也留下了培安。大牢不過幾尺之地,又怎麼會任她自殺?
若是有殺手,臨竹和培安都會出手相救。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帶走她的人,臨竹和培安都阻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