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市中,有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路邊。
馬車的小簾子被掀開一道縫,露出一隻漂亮的杏眼。
崔禮禮在馬車裡坐了好一陣子,柳雲巷就在前麵,眼看著天色一點一點沉了下來,謝家的馬車卻仍舊沒有過來。
有些不同尋常。
這個看起來漏洞百出的圈套,她頗花了些心思。
謝敬才此人喜好女色又謹慎多思。所以她刻意反其道而行,設計了這個看起來就是圈套的圈套。
謝敬才浸潤官場多年,一定會覺得這個圈套太拙劣,而懷疑設計之人有些蠢笨。這就有了輕敵的心思,反而會跟著車來看看究竟。
“崔姑娘。那頭宴席已備好了。怎麼人還沒來,彆是出了什麼事?可要奴去看看?”一身仆從打扮的藍巧兒在車外低聲問著。
崔禮禮放下簾子,垂眸沉思了片刻:“再等等。”
做戲做全套,柳雲巷的宅子裡還真置辦了一桌酒席。她預備著若有萬一,就自己出麵去做這個東。
柳雲巷地處鬨市。
隻要謝敬才途經此處,會有幾個女人撲過去攔住馬車,與車上的女子扭打起來。這裡人來人往,又都是絕色女子,人們必然會圍過來,等人一多,就將底耶散的事傳播出來。人群裡安排幾個人,這事多半就成了。
隻是,謝敬才一直沒有來。
也不知他是看透了這一層?還是完全沒看透,隻覺得是圈套?
她有些吃不準。但是一直在這裡候著,自己的馬車就實在太紮眼了。
送過去的女子雖對整件事並不知情,卻也不能白送給謝敬才。
又等了一陣,她低聲吩咐著:“藍巧兒,走吧,去看看。”
馬車調了一個頭,沒走多遠,迎麵來了一抬轎子,轎子旁跟著一個仆從,正是培安。
崔禮禮換了馬車,可趕車的還是拾葉。
培安一眼就認出了拾葉,旋即低聲對轎子裡的何景槐回了話。
轎子落了地。
培安上前攔車:“崔姑娘,我們大人請您移步說幾句話。”
崔禮禮想了想,低聲吩咐藍巧兒先去謝家附近打探一下,又叮囑絕不可輕舉妄動。這才下了車。
轎簾一挑,何景槐穿著一身玄色的直裰走了出來。
他的目光掃過拾葉,最後落在崔禮禮的身上。
“崔姑娘,借一步說話。”他指向路邊的一棵落光了樹葉的槐樹。
二人走至樹下。
崔禮禮身形嬌小,難得穿得素淨,攏著鬥篷站在空枝無葉的槐樹底下,顯得格外楚楚動人。
畢竟在街上,她上前了一小步,低聲問道:“月兒可是被殺的?”
“不是正如姑娘所料嗎?”
“何大人赴宴時,也應該想到月兒會有此結局吧。”
何景槐垂首看著她:“雖猜到了,卻也覺得心涼。”
誰不是呢?堂堂刑部,犯人隨意就這麼死了,燕王當真是一手遮天。
崔禮禮看看遠處,擔心藍巧兒出什麼意外,想著還是應該親自去一趟謝家。
何景槐順著她的目光回望過去,沒看見什麼,卻又問道:“你在等人?”
“沒有。”崔禮禮收回目光,抬起頭問他,“何大人,不知燕王的家宴如何?狸肉好吃嗎?”
“我不吃野味,”玄衣男子淡淡笑著,“燕王查到何某先妻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