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口供豈不是做不得數?
陸錚已顧不得那麼多,將油燈摁滅了。
屋裡頓時一陣黑暗。幾息之後,一簇豆大的火苗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浮了出來。
“唐淵之——”
唐淵之緩緩抬起頭,渙散的目光一點一點聚攏在那燭火上。
“底耶散有哪些成分?”
“甲珠、地龍、蜥蜴、白花蛇、水蛭、蟄蟲、土元、全蟲、乳香、阿芙蓉......”
阿芙蓉。
果然。
陸錚問道:“為何要在諶離製藥?”
“底耶散用的是新鮮的阿芙蓉,諶離最多。”
芮國禁種阿芙蓉,偏僻之處雖然有種,量不多且都是炮製過的。
崔禮禮坐在屋內,空氣漸薄,身子漸熱,那鈴鐺震得越發厲害。她克製地坐在那裡,唯一能分散精力的,隻有那團火苗。
她看不見陸錚的手,隻能聽見他有條不紊地緩緩問著:“誰在諶離安排接應?”
“長公主。”
這個答案,雖然早就猜到了,可驗證的這一刻,仍舊能讓人後脊一陣發寒。
陸錚又問:“泉州又是誰在安排接應?”
“不知。”唐淵之說得很堅決,“我們隻負責備藥。其餘的事,由燕王安排。”
她抬起手,摸索著攀上陸錚的肩,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
陸錚笑道:“你可以自己問。”
“這次送去的藥,夠做多少瓶底耶散?”崔禮禮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輕顫。
“十萬瓶綽綽有餘。”
十萬瓶。一瓶一金,就是十萬金,也就是白銀百萬餘兩。
這驚天的數額足以令人咋舌。
顯然是上一次嘗到了甜頭,這次準備鋪排開來。用國庫的銀子買那些昂貴的原料,再在諶離種植阿芙蓉,摻上之後又送回來買賣。
一本萬利的買賣。誰看了都心動。
陸錚的審訊仍在繼續,而崔禮禮的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她被身上的紅繩所束縛,身體在震顫與歡愉之間搖擺,卻又不得不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去聆聽那黑暗中的對話。
“長公主與燕王之間是如何聯係的?”陸錚的聲音冷靜而堅定,每一個字都如同冰冷的刀片,剖析著這起震驚朝野的陰謀。
唐淵之的回答低沉而模糊,仿佛被迷藥侵蝕了神智:“書信往來。”
“書信由誰送?”
“不知。”
崔禮禮的心中湧起一股不安,她努力地克製著自己的身體反應,試圖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審訊上。
然而,那紅繩上的鈴鐺卻似乎越來越不安分,每一次震顫都讓她幾乎要失去理智。
咬咬唇,問道:“聖人對燕王與長公主合謀賣底耶散的事,真的毫不知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