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不琛看看刻漏,原來已過子時。
宗順帝緩緩說道:“清平縣主畢竟是太後的侄女,不要動。孝度伯明日下定,娶妻生子是人生大事。抓人的事,不要傳到那邊。”
“是。”
“許永周和許壽山晚一些。待其他人都抓完了,審問清楚了,務必辦成鐵案。”宗順帝合上卷宗,還給韋不琛,又道,“這些事,你去辦。陸錚,朕另有安排。”
韋不琛垂首道了一聲“遵旨”。
一如過往每一次抓人,都是繡使的活。他早已習慣,卻有不甘。
剛要退出去,宗順帝又問道:“朕記得你在崔家小娘子身邊安插了一個線人。”
“是。”
“很好。”宗順帝讚賞地點頭,指節輕輕敲擊著桌案,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片刻後,他再次開口:“你讓線人注意著些,她與何家往來,何家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及時告知朕。”
韋不琛心中一動,麵上卻不動聲色地應了下來:“是,臣遵旨。”
宗順帝擺了擺手,示意韋不琛退下。韋不琛行禮告退,轉身退出了清靜殿。
“韋大人,小心台階。”常侍好心地提了一句,
他道了一句“多謝”,順著宮牆往前走。
長長的宮道上,隻映出他孤高的身影,卻投不出他複雜的心緒。
看來聖人已經篤定要將崔禮禮送進何家了。
他想起那次送陸錚南下時,將她堵在巷子裡,她滿腔怒意地衝他吼道:“我即使是灘爛泥,也要自己決定糊在哪垛牆上!”
如今自己也是一灘爛泥,明日又要去做那些臟事。官員不過百十名,可還有家眷,父母妻小奴仆林林總總,少說也有千人之多。
卻由不得自己決定能做些什麼。
這不是查案,而是清洗。
韋不琛等到天亮了,尋了一個機會,著人去找陸錚,約在一處茶肆中。
陸錚很快就來了。
“韋大人怎麼找我找得這麼急?”陸錚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韋不琛將名冊遞給了陸錚:“聖人明日讓繡使抓人。”
又是龍抬頭!
這絕不是巧合。為什麼一定要明日?
陸錚接過名冊,隨意翻了翻,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很快就想通了。
他抬頭看向韋不琛,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韋大人,這次的任務可不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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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禮禮一覺醒來,發現窗外本該明亮的天,卻陰沉如宵分。
她連忙翻身起來,找來臨竹一問,才睡了兩個時辰。
“這天是怎麼了?”
“這陣勢,應是要下大雪了。”臨竹有些憂心。若今日大雪,明日將士們必然寸步難行。
崔禮禮卻記得前世的今日和明日都不曾下雪。
莫非兩世為人,連下雪這樣的事也會變化嗎?
很快,天空中撒鹽一般,撲撲簌簌地下起了小雪。
臨竹捧來一件靛紫的鬥篷:“崔姑娘,公子早就給您備下了。這是紫貂做的,您披上再出門。”
紫貂本就稀少,顏色一模一樣的紫貂兒更是難得,要湊成一件鬥篷想必要花不少功夫。
崔禮禮想著昨晚被他扯掉的鬥篷,又覺得有些好笑。
回九春樓的路上,雪漸漸大了起來。
還未進樓,引泉就跑了出來,一臉焦急地道:“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