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45
剛才掛了電話後, 雲霓腦中一直回蕩著陸驍塵的那句“我很想見你”。
她明顯感覺到男生心情很不好，卻不想說出來去影響她。
每次陸驍塵不開心的時候，總是習慣獨自承擔, 他情緒向來很內收, 就像之前那次他傷口發燒, 雲霓來看他時, 也察覺到他和他家裡人的關係不如尋常，可他始終沒提起。
或者這句想見她, 是他唯一一次克製不住朝他人表達情感需求。
在那一刻，雲霓強烈地感覺到心疼和不舍。
不舍他獨自難過, 不舍就這樣把他丟在電話那頭。
所以她忍不住來見他。
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可她也想給他能給的全部溫暖。
告訴他，他不是孤身一人, 他還有她。
陸驍塵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女孩，感覺到她溫暖的擁抱，怔了下, 眼裡頓時掀起萬丈波瀾，心底最深的柔軟處被猛烈衝擊著。
他黑睫顫了下, 而後抬手將她更緊地摟住。
“不是說讓你好好待在家裡？一個人跑過來的？”
“我和他們說我來找同學就騎車過來了，”雲霓聲音輕柔，“驍塵哥哥，我還是很擔心你, 所以我就想來看看你。”
就像每次她難過的時候, 他也會陪在她的身邊, 所以這次換她奮不顧身一次。
陸驍塵擁著她, 心一點點被溫暖充斥。
他發現，原來她的出現, 可以治愈一切。
半晌，陸驍塵慢慢鬆開手，女孩仰眸看他，陸驍塵扣住她的後腦勺，與之對視。
而後他開了口，嗓音如同含沙：
“先跟我進來。”
“嗯……”
陸驍塵帶著她走進了玄關，關上門後，給她換上拖鞋。
走進客廳，男生倚在沙發上，看著她，揉了揉女孩的發頂：“以後不要大晚上單獨跑出來，不安全，下次給我打電話。”
“嗯，沒什麼事，就是今天我出門去騎共享單車的時候，遇到了幾隻狗，我就繞道走了。”
“怕狗？”
“嗯，以前兩三歲的時候在老家，我印象特彆深刻，有一天我跟我哥去彆人家玩，我哥一直去逗正在給小狗狗喂奶的狗媽媽，後來狗媽媽就很凶地過來追我們，我哥轉頭就一個人跑了。”
“那你呢？”
雲霓鬱悶地垂下腦袋，“我個子矮，一直跨不出去家門口的那個門檻，那狗就直接衝上來咬了我一屁股，特彆疼qwq”
陸驍塵不禁笑出了聲，“你哥還是不是人了啊。”
“我跟你說他特彆過分，小時候就知道欺負我，以前他老騙我玩捉迷藏，他直接跑回家了，我還一直呆呆地找了他好久。”雲霓氣鼓鼓地控訴。
陸驍塵笑著，抬手捏捏她的臉：“沒事，以後他再敢欺負你，你跟我說。”
她輕哼一聲，“你也經常欺負我……”
男生勾唇，嗓音低沉得勾人：“說說看，我怎麼欺負你了？”
雲霓察覺到他話中的曖昧，臉頰微燙，感覺到他現在就是在故意“欺負”她……
而後她轉移到另外一個話題：“驍塵哥哥，你現在餓不餓？今晚不知道你有沒有好好吃飯，要不要吃點什麼？我可以去給你煮。”
“有點。”
今晚在家裡，其實他也沒吃多少東西。
“那我給你煮點東西。”
於是陸驍塵陪雲霓去了廚房，打開冰箱，女孩看著裡頭，最後拿出包餃子，“要不給你煮餃子吧？北方過年都要吃餃子的，雖然是速凍餃子，不過也湊合一下？”
“行。”
幾分鐘後，水開了，餃子下進鍋裡。
陸驍塵雙手插在衛衣兜裡，靠在料理台邊靜靜看著她，雲霓站在橙黃燈光下，轉頭對上他的目光，幾秒後發現他還在看她，麵頰微紅：“你乾嘛一直看我……”
他眼底泛起笑意，“感覺看到了以後家裡有女主人的場景。”
雲霓心跳漏了一拍，低頭囁嚅：“誰是你家的女主人了……”
“現在不是，以後追到了就是了。”
雲霓被他說得心跳乍亂，最後隻能埋頭盯著鍋裡咕嚕嚕翻滾的餃子，不想和他說話了。
過了會兒，餃子煮好，裝了一大一小兩盤。
“我今晚已經很飽了，但是還是陪你吃幾個吧。”
兩人在餐桌上坐下，雲霓含笑看向他，“你快吃吧。”
陸驍塵吃了一個，“味道不錯。”
“我覺得速凍餃子味道都一般般，沒有自己家包的好吃，我媽包的餃子可好吃了，過幾天包了我就拿一盒給你。”
陸驍塵聞言，心尖微動。
他想到，桓茗蘭從未沒對他做過這些。
雲霓察覺到他情緒的微變，末了忍不住問：“你下午說今晚你回家吃年夜飯，是因為在家裡不開心了？”
男生垂著眼，片刻後開口：“嗯，我爸媽吵架了，我就回來了。”
“啊？吵架？”
“很正常，幾乎我每次回到家，我媽要不然就是跟我吵，要不然就是跟我爸吵，都這樣。”
雲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末了，兩人吃完餃子，陸驍塵起身走回客廳，雲霓跟了上去。
他在沙發上坐下，懶懶靠著，女孩坐在他旁邊，輕輕拉住他的衣袖：“驍塵哥哥，我其實也感覺到你和你爸媽關係不太好，如果你有不開心的可以告訴我，我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的，也不會怎樣去想你的，我隻想你難過的時候不要一個人憋著。”
陸驍塵轉眼看她，“你哥他什麼都沒和你說嗎？”
“沒有……”
“其實他都知道。”陸驍塵許久淡聲開口：“我以前有個弟弟，但是後來出意外去世了。”
雲霓猛地怔住。
陸驍塵說，他爸媽年輕時候是自由戀愛，當時陸嶽榮是個窮小子，桓茗蘭是豪門千金，娘家看不起陸嶽榮，桓茗蘭和家裡大吵大鬨，非要和陸嶽榮在一起，兩人未婚先孕，最後隻能奉子成婚。
陸驍塵出生後，陸嶽榮開始創業，當時他和桓茗蘭還很相愛，陸驍塵的童年特彆美好。
後來桓茗蘭又懷了二胎，父親一直希望生個女兒，這樣兒女雙全，可娘家提出要二胎姓桓，希望是個兒子，兩家人各分一個孩子，有個孩子將來能夠繼承他們娘家的家產。
桓茗蘭懷孕期間，陸嶽榮的公司處於上升期，格外忙碌，她受到冷落，加上娘家一直不是很喜歡陸嶽榮，兩人感情慢慢出現了裂痕。
後來他弟出生了，陸嶽榮的工作越來越忙，終於到了那一天，因為公司臨時有事，陸嶽榮把孩子單獨留在家裡，不過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無人照看，小兒子就在玩時不慎失足從高樓掉下。
而後桓茗蘭奔潰了，娘家人怪罪是父親故意的，覺得是因為小兒子跟娘家姓，所以不喜歡小兒子，怕小兒子分走陸驍塵的家產。
夫妻關係徹底破裂，桓茗蘭因此性情大變，兩人這麼多年從吵架變成了冷戰。
從那以後，陸驍塵徹底受到外公外婆的不待見，桓茗蘭把失去小兒子的痛苦和對陸嶽榮的憎惡牽連到陸驍塵身上，也開始冷落他，當時家裡鬨得雞犬不寧，所以陸驍塵才被陸嶽榮寄托在雲家住過一段時間。
就這樣，陸驍塵也成為這個家族矛盾的犧牲品，他弟死了，他心頭永遠就留下了一根刺，隻要他回家見到父母，這根刺就會跑出來紮他。
雲霓聽著他話，像是跟著他經曆了一遭這樣的痛苦。
她沒想過原來他的家庭竟然是這樣的，他是在這樣一個環境長大。
難怪他會一個人住，不愛提起父母，也曾經墮落頹廢過……
“我恨我爸為了工作沒有照顧好我弟，我也恨我媽在那之後就把我丟棄在一邊。”
但最後……他還是更渴望他們愛他。
他垂下頭，眼底光影破碎：“看著我我爸媽現在彼此折磨，興許當時我媽沒懷上我，也不會後來的事了。”
雲霓看著他平靜的表情，心疼得無以複加：“驍塵哥哥，我能體會到你當時的難受，換做是誰也很難承受這樣的變故，但是你弟弟去世和你沒有關係，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能這麼說自己……”
陸驍塵才是這件事最大的受傷害者，他當時也是個孩子，憑什麼要去承擔這些呢？
“或許很多事情我們無法改變，但是這些痛苦不應該由你來背負，是他們的錯，和你沒關係。”
雲霓軟聲哄他：“驍塵哥哥，你值得被很多人喜歡，值得擁有很開心的生活，你不能讓自己永遠活在這件事的陰影下。”
女孩柔聲安慰了他許久。
她溫柔的話像是股熱流湧進心底，輕柔撫摸著他心底最深處的傷痕。
從前他都是獨自承受這些，可現在卻有人願意陪他分擔。
末了陸驍塵抬眼看到她擔憂的神情，笑了笑，抬手摸摸她的臉頰，“沒什麼事了，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其實這個傷口隻是偶爾會發痛，並不會讓他長久出於壓抑之中。
窗外燈火闌珊，煙火爆竹聲忽而響起，雲霓轉頭看到室外，而後拉住他的手，“跟我來。”
她拉著他走到陽台外，天上五彩斑斕的煙花絢爛綻放，她開心地指著：“驍塵哥哥，你看那個煙花多漂亮呀！”
走到欄杆邊，雲霓聽著耳邊怦怦作響的煙花聲，笑著感慨：“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美的煙花呢，小時候我在我們的城鎮長大，每次過年看到的都沒有這麼漂亮。”
陸驍塵垂眼看她，就聽到女孩道：“小時候因為我爸媽不在我身邊，所以我經常受到班裡同學的欺負，他們嘲笑我是父母不要的小孩，曾經我也很難過，不過後來我想通了，這個世界或許會給我們各種各樣的惡意，但隻要足夠愛自己，他們都不能傷害到我們。”
不去在乎那些不值得的人或事，努力讓自己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陸驍塵看著女孩溫軟堅強的麵容，心裡有些東西開始慢慢釋懷。
的確，他不該永遠活在陰影之下。
雲霓彎起眉眼看他，眸子亮晶晶的：“驍塵哥哥，以後你不開心的時候，隻要你找我，我都陪著你。”
她不會再讓他一個人難過了。
-
除夕過後，陸嶽榮和桓茗蘭沒有立即傳出離婚的消息，陸嶽榮給陸驍塵打來電話，說會和桓茗蘭慎重考慮這件事，讓他安心學習就好。
陸驍塵並不想在意，也不打算過問。
大年初三後，男生繼續回到學校補課，比從前更加努力。
有一次，雲楓得知他要考洛通大學，怔愣了下，“你為什麼突然想考這所大學啊？我記得我妹也喜歡洛大。”
陸驍塵低頭轉著筆，聞言，幾秒後莫名問了句：
“你不是要考洛體？”
雲楓的目標是洛通體育大學，國內最好的體育大學之一，本來他在這所和另外一所糾結，但是得知雲霓想去洛大，他就想著乾脆在同一個城市，這樣也好互相照應。
“怎麼了嗎？”雲楓不明所以。
陸驍塵轉頭看向他，淡淡道：“想和你去同一所城市，不行？”
“？？？”
雲楓直接呆住，渾身雞皮疙瘩起來了：
“臥槽你彆惡心我……”
陸驍塵輕笑出聲，低下頭繼續看書，懶得搭理他。
過了會兒雲楓扯了扯他袖子：“陸驍塵，你該不會對我有其他想法吧？！我跟你說，我可是直男！”
陸驍塵被氣笑了，直接一腳揣在他椅子上：“你有病？”
“……”
雲楓笑了，“是誰先有病的啊？”
誰叫這人突然說句奇奇怪怪的話，害他被嚇到。
雲楓想到什麼，湊到陸驍塵麵前，“陸驍塵，你性取向不會真的不是女的吧？”
陸驍塵舔舔唇，轉頭看他，提起唇角：
“以後你就知道了。”
雲楓一臉茫然。
這話更奇怪了？！
寒假過去，新學期開始。
高三的學生衝刺高考，而對於雲霓來說，除了要完成學校的學業、擔任好廣播站和監督部乾事的工作，現在每周也要去上些關於播音藝考的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