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重重緊閉, 房間裡無光, 阮皙連身上那條裙子也沒換, 縮著單薄身子躺在床沿一側, 她低垂著腦袋, 烏黑微卷的長發如瀑布般鋪了大半個枕頭上,而用左手一直壓住緊闔著眼, 腕間細細的疤痕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
她睡的很不安穩,也沒有完全陷入睡眠中,稍微一動就把自己驚醒過來。
意識還沒完全回籠, 覺得喉嚨很渴又乾乾的。
可能是睡前小龍蝦吃的太辣, 阮皙想要喝水,半合著眼睛醒來, 看了一圈房間也沒找到水杯,隻好迷迷糊糊地下床,光著腳,走出房門。
三樓到一樓,她虛浮著牆,慢慢地從樓梯走下去, 客廳處是亮著暖色的燈光, 三更半夜的, 還隱約有對話聲傳來。
阮皙不是故意要聽, 她走下樓才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薑靜格,一身深V性感的紅裙勾勒著高挑的身材就半靠在柔軟寬敞的沙發上,那抱枕虛擋住胸口, 精致的妝容和卷起的大波浪,無不散發著女性最有魅力的一麵。
她在拆茶幾桌上的糖果吃,一邊對在廚房裡熱牛奶的身高腿長男人說:“阮玥和段朝西這兩隻千年老狐狸還在今晚酒會上演聊齋呢,我覺得她降不住你堂哥。”
段易言隻是薄唇輕扯,一聲輕嗤表示懶得管這種私事。
薑靜格正要繼續調侃的時候,轉頭無意間看見站在樓梯口處的阮皙,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對上一兩秒。
阮皙低垂眼睫的視線在那些糖果停留一秒,沒等薑靜格再去跟段易言說什麼話,就已經提著裙擺走下來。
她喉嚨乾乾又微痛,所以什麼話都不想說。走去廚房的時候,段易言正不緊不慢地熱好兩杯牛奶,見她大半夜的自己睡醒了,垂眼,視線落在她臉蛋上:“是餓了還是找水喝?”
阮皙抿了下唇,慢慢吞吞地將冰箱打開,從裡麵拿一瓶冰水出來。
結果卻被段易言拿走,聽見他語調低緩地說:“晚上喝涼會鬨肚子,喝這個。”
他將另一杯熱牛奶遞給她,身形擋在廚房門口,近乎將一大半光線也給擋住了。
阮皙不想喝熱的,有時候她挺佩服段易言麵對怎樣的場景都能絕對沉得住氣,深夜和另一個女人在樓下相談甚歡,被自己老婆撞見也表現的鎮定自若。
這仿佛是一根導火線,阮皙心知段易言和薑靜格在任何人眼裡隻是正常的交朋友,她還是無法理智的去麵對,推開他的手後,喉嚨乾著,低聲說:“不想喝。”
她聲調很難聽,帶著極重的沙啞。
段易言眉頭皺起,伸出長指去陪她的細喉嚨:“嗓子怎麼了?”
阮皙下垂著眼睫,慢慢控製著異樣情緒,起碼在有薑靜格在場的情況下,她不想跟段易言發生任何矛盾,慢吞吞地說:“辣到了。”
段易言將熱牛奶放下,去給她找藥吃。
走出去時,隱約聽見他對薑靜格說自己去廚房端牛奶。
再然後兩人說了什麼,站在廚房裡的阮皙已經聽不清,她不管段易言不讓自己喝冰水,打開一瓶,先小抿了兩口,冰冰涼的感覺瞬間就壓下了喉嚨難受的異樣。
不等段易言去給她找藥回來,阮皙放下瓶子,與踩著尖細高跟鞋的薑靜格擦肩而過,麵無表情地重新上樓。
期間,她不曾給這個女人一個眼神。
三分鐘後。
段易言拿著潤喉嚨的藥盒邁步走上三樓,他推開門進去,看到阮皙坐在地板上,也沒有躺回他的床上,低垂著腦袋,不知在搗鼓著手機什麼。
“吃藥。”段易言走到床頭櫃那邊,手指骨節輕敲兩聲。
阮皙抬起腦袋,視線先看了一下拿藥盒,很平靜的拿了過來拆開吃。手裡還同時握著手機,屏幕的亮光微微的,襯得指尖膚色雪白。
而當段易言伸出手臂,準備把她往床裡抱的時候,阮皙拒絕的,說話帶了點輕鼻音:“我不睡,你睡吧。”
段易言眸色偏深,定定看了她很長時間。
阮皙主動地坦白,把手機屏幕給他看:“我訂了七點早班機票回國,等下約車走,你休息吧。”
她不打招呼就把機票給訂好,算了時間,就差約一輛本地的車。
連讓段易言送的想法都沒有。
房間靜到無聲,段易言冷清的臉龐神色沒有太大變化,直接把她手機抽走,三兩下就退了機票,語調平平靜靜的:“先睡覺。”
阮皙看到自己選了半天的機票就這麼被退,是有點生氣。
她想把手機搶回來,卻被段易言一手給扔到了牆角落,重重地磕碰,不知摔壞沒。
“你把我手機摔!”
阮皙這會兒說話,隱約是有一絲哭腔在裡頭。
她推了一把眼前這個男人,情緒起伏的緣故,眼睫是在顫的:“我又沒有要你送我去機場,你摔我手機做什麼。”
很委屈,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
段易言見她要哭,臉色終於暖了過來,嗓音壓低,有意地去哄:“壞了明天我給你換新的。”
阮皙在他手臂伸過來之前,先提著裙擺爬起身,臉蛋沒有哭過的痕跡,卻有種大哭了一場的錯覺,表情板著,去撿起被摔在角落頭的手機。
屏幕是裂開了,好在還能開機。
她閉了閉眼,把胸口劇烈的情緒壓下,出聲說:“我就跟劇組請了兩天假,你當我腦子不清楚到處亂跑好了,我想回國,現在就想……”
窗外微亮著光,一夜的時間就快這樣過去了。
基本上從下飛機到現在數個小時內,阮皙都沒有好好跟段易言說過幾句話,她不傻,知道自己在男人忙著事業時來的不是時候,也根本融入不進段易言的那個圈子裡。
說完話,阮皙沉默的起身,沒帶行李的好處就是什麼都不用拿就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