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輕盈敏銳地察覺到梔梨身上的變化,仿佛是頭頂上突然開出了一朵太陽花,極其燦爛還七彩玄光的那種太陽花。
“謝謝奶奶!”梔梨像是突然長出了兩隻撲閃撲閃的小翅膀,高興得都快從椅子上飛起來了,“我一定會認真學習噠!”奶奶花了這麼多錢讓她上課,她必須很努力,絕不能讓奶奶發現她笨到連幼兒園都不收。
宋茵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隨後拿起茶杯,低頭喝著茶。
剛一入口,輕輕皺眉,這普洱茶的味道怎麼偏甜了?
徐輕盈見梔梨這麼開心,眉眼舒展,“那我先帶梔梨上去了。”
梔梨一旦認定這個人不需要避開,表達就會變得很主動,離開前,還朝宋茵和管家揮手,聲音甜糯道:“奶奶晚安,管家阿姨晚安!”
管家含笑回道:“小梔梨也晚安。”
隨著徐輕盈和梔梨離開的腳步聲逐漸變小,會客廳裡就剩下了宋茵和管家,空寂得連杯盞的聲音都清脆了不少。
管家輕聲道:“小梔梨看著和夫人不同。”
“徐輕盈可沒親自養過梔梨。”宋茵屈指揉著酸脹的太陽穴,語氣難掩不喜,“等梔梨見慣了徐輕盈的那些算計,能不能保持天真可就難說了。”
管家回憶起徐輕盈從前在蔣家做的挑撥離間,故作柔弱,聯係媒體等事,也說不出都是誤會的話,隻能猜測道:“可能她太想在家裡擁有話語權?這樣才能早早把梔梨帶回來。”
宋茵冷笑,“徐輕盈真在乎梔梨,簽什麼親子綜藝?嫁進來都一個月了,臨到節目馬上直播才想起來帶梔梨回蔣家?她是想利用梔梨洗白風評,還是想在全網麵前證明她這個後媽絕對合格利用梔梨在那當參照工具?”
管家被宋茵提醒,幽幽歎了聲,“梔梨這麼乖的一個孩子,怎麼攤上了夫人當親媽。”
聞言,宋茵撇了管家一眼,“乖不乖的,久遠了再說。”
“老夫人。”傭人快步走上來,“有個自稱《閃亮的孩子們》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打了電話來,說夫人剛通知他們明天親生女兒會入鏡,他們想采訪下您和小少爺。”
宋茵不悅地擰起眉頭。
徐輕盈果然是看蔣越瀟這個繼子不回來,怕明天的先導片開空窗,這才決定將親生女兒接回來,可惜了那孩子看徐輕盈滿眼的孺慕。
她接過電話,語氣不容置喙,“半分鐘。”
節目組的人被開場白驚住,手忙腳亂地準備好問答稿,[以後您就和兩個孩子生活在同一屋簷下了,作為親奶奶和繼奶奶,您對兩個孩子會一視同仁嗎?]
這在宋茵看來完全在問廢話,一個徐輕盈剛帶回來的孩子,一個家裡養了八年的孩子,怎麼可能一視同仁?
宋茵情緒淡淡,“不會。”
[呃。]節目組也沒想到宋茵會這麼實誠,[那請問,如果兩個孩子有了爭執,您——]
“還剩三秒。”宋茵打斷他,“再見。”
乾淨利落地掛了電話,宋茵又低頭喝了一口茶,眉頭半皺不皺。
前不久的偏甜果然是錯覺。
眾所周知,彆墅大都坐落在郊區,雖然麵積大很寬闊,但離市中心也遠,有時為了醫療等方便,很多富豪反而選擇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層。
紫荊豪庭則完美涵蓋了彆墅和平層的優勢,而且自帶內湖,馬場和高爾夫球場,它也就是建造的時期早,放現在都批下來。
因此,能住在紫荊豪庭的人全是非富即貴。
“徐輕盈能耐啊,居然傍上真大款了。”
“傍大款也沒用,你看那家人的回答,就差把看不上徐輕盈母女擺明麵上咯!”
有同事納悶,“徐輕盈繼子不是直接掛了電話?怎麼就看不上了?”
“他掛之前我剛問聽說你後媽帶了親生女兒回來,能問問你對這位未來妹妹……,我這還沒問完,他冷聲冷氣扔過來一句小屁孩就是麻煩,反手把電話掛了,這不就是看不上繼妹?”
小組其他同事一聽,也覺得沒毛病。
“那怎麼說?真把他們對徐輕盈親生女兒的形容放官博上?”
“當然得放了!”老大當即拍板,“徐輕盈這組就是用來給其他家當對照組的,你看看彆人家哪哪都和諧,再看徐輕盈這邊,多麼強烈的對比?!這錄音必須得放出來!”
——
蔣家。
浴室升騰出水霧,綿密的泡沫混著紅色的花瓣飄在浴缸裡。
很快,浴缸啟動按摩功能,水紋輕晃。
梔梨猝不及防下捏緊了手裡的小黃鴨。
“嘎!”
“哇!”
“嘎嘎!”
“哇哇!”
徐輕盈忍俊不禁,往梔梨鼻尖上抹了點兒泡沫,打趣道:“你們倆合奏呢?”
浴室裡溫度怡人,梔梨也在浴缸裡泡了一些時候了,雪白的小臉蛋被蒸得粉粉的,嫩得都快能掐出水了。
“媽媽,它在晃!”梔梨像發現了新大陸,興奮地撲騰一聲坐下來,剛握住徐輕盈的手想讓媽媽也來感受一下浴缸邊緣正在晃的東西,結果一偏頭就看見她將不少水都撲出了浴缸。
梔梨盯著台上水痕,心虛地覷了眼徐輕盈,“媽媽,我把浴室弄臟了。”
“洗澡有水很正常呀。”徐輕盈撿走梔梨頭發上沾的花瓣,不甚在意道,“洗完了擦乾淨就行。”
梔梨見媽媽不像舅媽那麼生氣,揚起燦爛的笑容,“我來擦!我擦地可乾淨了,而且特彆會找粘在地毯上的頭發哦!”
住的臥室那麼大,媽媽一個人打掃起來肯定很辛苦,她也要多幫忙才行。
雖然梔梨後半句沒說出來,但徐輕盈莫名讀懂了,“臥室的地毯會有彆人來打掃,地毯也會有彆人來找頭發,媽媽不辛苦。”
梔梨不解,“不是我們住在這裡嗎?”
“你下車時不是有姐姐幫你開門嗎?剛才參觀也看見其他幾個在打掃的叔叔阿姨了對不對?”徐輕盈解釋道,“他們都是你奶奶雇來在家裡工作的人,臥室也會幫忙打掃。”
梔梨:“!!!”
原來剛才見到的叔叔阿姨們都花了錢的!
梔梨陷入了小困惑裡。
新家的奶奶花很多錢讓她上很貴的課程,又花錢請了很多人打掃屋子,其中就有她和媽媽住的臥室。
在梔梨有限的五年認知裡,外婆說第一次見麵就朝你笑代表他們喜歡你,表姐說舅媽更喜歡表弟給表弟花錢也更多,平時,舅媽也確實對表弟笑得最多。
所以——
花錢=喜歡=笑。
梔梨撓撓臉頰。
這也是她不理解徐夏會笑的原因,喜歡=笑,不喜歡=不笑,徐夏表姐說了不喜歡,怎麼又笑了?
奶奶第一次見麵給我花了很多錢,應該也喜歡我吧?那奶奶為什麼不笑呢?
梔梨望著徐輕盈,把不懂的問題問了出來,大大的眼睛裡帶著天然的困惑,“所以媽媽,奶奶既然喜歡我為什麼不笑呢?”
徐輕盈:“……”
上輩子,徐輕盈看慣了周圍人帶麵具的樣子,那些對你笑的人不一定喜歡你,甚至可能仇恨你,那些不對你的笑人也不一定不喜歡你,他們可能單純傲嬌。
徐輕盈沒養過孩子,也不知道該用大人的理論來給梔梨解釋,還是用小孩子的理論來給梔梨解釋,關鍵還是有過寄人籬下經曆的梔梨。
“你奶奶——”徐輕盈微頓,想起了前不久和宋茵的見麵,她認為宋茵那樣的性子,麵對毫無血緣關係的梔梨,絕不會當麵斥責或者說什麼不喜歡。
依照梔梨的評判標準,彆墅裡會笑的傭人喜歡她,會給她花錢的奶奶喜歡她,至少,在她能帶梔梨離開前,讓梔梨在這種“有愛”的環境下生長也不錯。
於是,徐輕盈決定撒個小謊,“你奶奶呢,性子內斂,即使心裡喜歡你也羞於表達,不表達自然就不會笑啦。”至於那些複雜的人性,麵具,等梔梨長大些再學也不遲。
內斂。
梔梨歪頭,腦子裡又冒出了一個困惑。
彆人用笑來表示喜歡的話,我也會用笑來回應喜歡,但奶奶內斂不笑的話,我要用什麼來回應奶奶的喜歡呢?
梔梨剛準備再問,就被打斷了。
徐輕盈也是怕梔梨繼續糾結,便找了新話題,“梔梨,媽媽之後有個工作會需要你配合。”
果然,梔梨拋掉了困惑,轉而問道:“什麼工作呀?”媽媽工作代表賺錢,她肯定要幫媽媽賺錢呀,這樣住在這麼大這麼漂亮的房子裡,媽媽才會有很多底氣。
徐輕盈組織著措辭,“一個綜藝節目,明天會先在家裡拍一些也會在外麵和彆人拍一些,拍到的內容會放到網上像電視劇那樣其他人都能看到。家裡平常相處就好,到外麵的話相當於旅遊了。”
梔梨聽到旅遊,小黃鴨都不玩了,連忙追問:“旅遊是能出去玩嗎?”
“對。”徐輕盈點頭,“有很多人一起出去玩。”
很多人!
梔梨歡快地捏著小黃鴨,在一片嘎嘎嘎聲中,堅定承諾道:“梔梨幫媽媽工作!”
徐輕盈見梔梨這麼高興,心裡軟了軟。
說到綜藝,徐輕盈就不得不回憶劇情。
這本書主要圍繞著主角策劃的幾檔綜藝來開展,作為在第一檔綜藝裡被打臉的對照組,原身在繼子不在的情況下,獨自直播先導片,和其他三組家庭形成鮮明對比,網上全是嘲笑,這讓原身想到了寄養在徐家的梔梨。
一個禮拜後,綜藝再次開啟直播的前一晚,原身把梔梨帶回了蔣家,也是趕巧,梔梨被帶回來的第二天,待在國外的繼子也回來了。
親子綜藝裡,原身一直讓梔梨學著討好繼兄,但梔梨始終用沉默來拒絕和原身交流,自然也不會聽原身的話,氣得原身整天訓斥梔梨懦弱膽小,不配當她孩子。
而繼子蔣越瀟也是完全不給原身臉麵,越錄製越嘲諷,原身怒上心頭失了理智想讓蔣越瀟吃一吃苦頭,便借著梔梨的手給蔣越瀟吃了會過敏的食物,誰知道蔣越瀟居然會嚴重到休克住院。
那期結束,原身成了網上人人喊打的惡毒後媽,當看見作者寫到有人爆料原身被趕出豪門的劇情時,那會兒還是讀者的徐輕盈在叫好的同時還在評論區問作者梔梨的結局。
可惜的是,她沒等看到後續梔梨的劇情,人就直接穿來了。
原身現在已經簽了親子綜藝,徐輕盈倒是能毀約或者不帶蔣越瀟,然而,劇情太強大,她不過稍微有這麼一個想法,差點被心臟病發二度送走。
兩個人洗漱完,關了燈,臥室陷入黑暗。
梔梨躺進柔軟的被窩,頓覺這個床躺上來就更大了,橫著睡,豎著睡都能睡得開,頭頂還有薄霧似的雪色紗幔垂下來。
“喜歡這裡嗎?”徐輕盈問。
“喜歡!”梔梨抱緊徐輕盈,軟軟的臉頰貼在媽媽的胳膊上,“喜歡很大很漂亮的屋子,也喜歡和媽媽在浴室吹泡沫,更喜歡和媽媽躺在一個被窩裡!媽媽,你身上好香呀。”
徐輕盈側身把梔梨抱在懷裡,“我們倆用的一個味道的沐浴露,你也是個小香梨。”
須臾,她傾身過來,親了親梔梨的額頭,“晚安,寶寶。”
梔梨有點害羞,但還是湊過去在媽媽臉上親了一口,糯糯道:“媽媽也晚安。”
躺回去不久,梔梨就有了朦朦朧朧的困意,在陷入睡夢的一刹那,梔梨倏地睜開眼睛,腦袋上仿佛有一盞小燈泡突然亮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要怎麼向內斂的奶奶回應喜歡啦!
第二天早上,梔梨想到臥室外麵的小機器一出門就會開啟錄製,自己也能幫著媽媽工作賺錢,興奮地早早爬起來,一個人完成了洗臉,刷牙,往臉上抹香香。
徐輕盈抓住機會幫梔梨用鑽石小發夾編了頭發,又從衣櫃裡挑了一件酒紅色的格子裙,再背上梔梨喜歡的梨子小包包,一整套下來,又可愛又呆萌。
同一時間,《閃亮的孩子們》節目組的直播間也準時開啟。
徐冬被嚇到了也疼到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扯著嗓子嚎啕大哭。
錢佩尖叫,拍打著徐宏利的胳膊,“你打冬冬乾什麼?!”
“你看看他被你慣的!”徐宏利怒不可遏,“要不是他搶梔梨東西,能惹出後麵一串的事情嗎?!”
錢佩心疼地抱住徐冬,神情譏諷,“冬冬第一次搶嗎?!從前他撕畫本的時候梔梨不也找你告狀了?你當初沒罵梔梨麻煩精?你當初怎麼不管管兒子?!我不就掐了那個小兔崽子幾次,還能讓警察把我們拘留了?她給的那些生活費和學費我又不是賠不起!”
氣急攻心喊出這句後,錢佩心裡痛得直流血,她生了兒子後一直當全職主婦,徐紅利在公司一個月到手不到兩萬,再扣去一家四口的日常花銷,他們得攢多久才能攢出這十幾二十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