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宣講述道:“天價的畫, 真正價值是不是有這麼高, 我不是學藝術的, 實在欣賞不來也看不懂。此後那幅畫在那個境外機構手裡也沒幾天, 又被一個神秘公司加價買走了。那筆交易全程在境外, 我們隻是獲得了線報, 知悉隨後的這筆交易除了中介傭金和稅費, 並未有真實貨幣轉移, 全是賬麵上做的文章, 那畫的真品也連地方都沒動過, 畢竟畫幅太大價格昂貴, 挪動起來不方便也怕有閃失。
這種境外異常交易, 原本不是我們關注的重點。直到後來那幅畫被送給了一位華裔米國女企業家。說來也巧吧, 這位女士正是國內某個官員已經離婚多年,且入了米國籍的前妻。明麵上這位女士與前夫離婚後遠隔重洋,從來沒見過麵甚至很少通電話。你也知道我國官員處級以上,因私護照都是統管, 想出國重重檢查都不是很容易的事。唯一牽扯是兩人的兒子, 這孩子離開國內的時候已經十來歲,對父親的感情頗深, 經常有電話和書信往來。其父也會在年節送禮物給壓歲錢零花錢。
父子親情難以割舍, 往來的禮物和錢款也不是貴重物品。不過那幅畫引起我方警覺之後,技術科那邊暗中調查了父子兩個的郵件書信,才意識到那些看似家長裡短的郵件裡,似乎隱藏著密碼暗號。
早有人實名舉報過那位官員貪腐上億, 隻是苦於一直沒有證據,暫時明麵上動不了他。他在國內一直維持廉潔的形象,單位分的小房子一住二十年,裝修和家具都還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風格,每天上下班騎自行車,私家車都沒買。妻離子散,單身一人,掙的工資除了孝敬年邁的父母,剩餘每年還固定捐款幾千。反正他的親朋都覺得他是個老好人,都恨他老婆愛慕虛榮帶著娃離婚遠走他鄉。
那位前妻在米國明麵上經營了一個留學移民中介公司,單親媽媽帶著孩子創業成功,買了豪宅住在富人區,看起來生活無憂出手闊綽。有人追求她,送畫送珠寶理論上沒什麼問題。關鍵是,這畫送過去之後,這女人也沒有掛出來甚至連看都沒看,轉手就賣出去了,加了七千萬賣了三億多的高價。這筆交易實打實的,買畫的錢都落在了這女人名下。而畫呢,據說還在那庫房存著呢。”
關於藝術品的“妙用”,童彤上輩子曾經聽人說過。畢竟都是投資圈子裡混的,經手上億的資產,歪門邪道的東西必須提前了解,免得一腳踏錯,人財兩空。
王宣說的那些手法並不稀奇。走後門給官員送錢送卡,這種事太紮眼,便有聰明人拿著什麼當代新興藝術家的字畫或雅致文玩送去,隻說不值錢,一片心意品評交流而已。不管送的是什麼,反正前腳走,後腳就有人上門高價來收。
藝術品,尤其字畫,不懂的人還真看不出價值,看對眼喜歡了高價買走,外人管得著麼?
買賣雙方還能像模像樣討價還價。領導說這字畫挺好我喜歡,忍痛割愛賣五萬,那邊說不行,怎能橫刀奪愛,給八萬吧,這事您一定要心甘情願同意辦就行。
大家心知肚明談話重點不是那輕飄飄的一幅畫,而是要辦的事。
這情況可能三五萬,也可能上億。怪就怪,人心太貪,急功近利一筆交易過大。如果謹慎一點,隻收小額的禮品,幾十萬幾百萬的倒騰,或許還不會這麼快被查到。當然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邪門歪道長久不了。
能送上億的賄賂,所圖之事恐怕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知道的了。童彤果斷沒有繼續問這些涉密問題,而是聊起了何小路的未來。
王宣並不反對何小路未來從事科研工作,反而相當的讚同。畢竟王宣從小在母親王樹華身邊,雖然家庭溫暖體會不是很美好,可母親的科研業績擺在那裡,為國家奉獻終身的理念從小就刻在了王宣的骨子裡。
還以為姐夫隻愛賺錢,未必會讓何小路搞科研,科研之路的辛苦王宣很清楚的。他沒想到姐夫也有科技強國的夢,何小路本人也對此那麼熱衷,這簡直是太好了。尤其言談間,姐夫表達出來的科研願景所體現出的拳拳愛國之心,格局之高思慮之深遠,怎能不讓人敬佩?
王宣一時激動,拍胸脯說道:“如果小路將來肯留在國內做研究,國家科學院的泰鬥有幾位當年都是母親的同事,總會顧念幾分情誼。小路將來想跟著哪位學習和工作,都不用發愁。真是羨慕啊,想當初我的考試成績都不敢拿出來給母親和那幾位叔伯看,這下有小路在,總算能找回幾分麵子了。”
童彤當然希望何小路最終能在國內搞科研,不過如果國內找不到好的導師,去海外留學也不能攔著。總歸世界大環境還算是和平,學術界的交流比國家之間更開放一些。最終何小路若能早日融入國內的科學圈子裡,是最好不過的。
“姐夫,還有件事。你有沒有想過,查找何小路的生父?”王宣沒頭沒尾提了一句。
關於何小路的生父這個問題,家裡很少人會提,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王宣主動引出來。童彤猜測可能已經有了眉目,不過人家沒說,他也不會上趕著問,隻微微一笑,雲淡風輕道:“生物學角度的生父,無法更改。不過我和小路生活了這麼多年,感情上已經難以割舍了。如果有朝一日真能找到,看小路自己的選擇吧。他年齡雖小,思想卻很成熟,有什麼事情你和小路直接說就行。不用試探我這邊的意思。若問,我隻能說,不管將來他親爹是誰,他是否更名改姓,反正我是指望著小路給養老呢……”
這事早晚都要弄明白,證據上未核實,王宣也不急於此時說那麼多。又聊了幾句家長裡短孩子教育的話題,便帶著何小路的毛發樣本回去找關鵬了。
幾天之後,王宣特意挑了個周末何小路也在家的日子再次來四合院拜訪。
何小路此時正在自己的屋子裡看書。
最近他沉迷物理和化學,課本上和素日常見的教輔材料早就無法滿足他的求知欲,他自己網購了海外的原版科研類雜誌期刊,周末在家自學。虧得他的英語底子不錯,大多數論文都能看懂,稍微有些不太明白的就問問爸爸。如果是專業上搞不懂,就翻譯好了等上課的時候問老師。老師也不明白的,自然會找路子問相關專業的科學家請教。
總之呢,家長會的時候,不隻一科的老師私下裡和童彤抱怨,說何小路經常提一些新穎前沿的學術問題,國內尚無人關注自然很少能第一時間給出答案,那些問題全是從海外學術期刊上看到的一手信息,比國內的翻譯版快了許多。這小子在家都看什麼課外書啊,這個年紀的孩子不都是攢動漫雜誌追劇看的麼?打遊戲學校都不反對,他能不能有點正常小朋友的愛好?
童彤隻能說,孩子從小聽的睡前故事是英文版的《時間簡史》,於是老師們從抱怨改為了對何小路父親的無限同情。
王宣上次送來的玩具,被束之高閣,甚至還沒拆封。何小路雖然客氣的打了招呼不過很快又沉迷到了自己看的書裡,兩耳不聞窗外事。
王宣無奈,也不敢打擾何小路看書,隻能去了姐夫的臥室,關上門進入正題。
“小路的生父已經確認,還是關鵬局長的同事當初發現了一些線索。本來我是想先和小路講的,不過姐夫肯定也有知情權。”
童彤對此到沒有那麼大的興致:“要不等吃飯的時候,再和我們一起說。小路沉迷看書,但是生活規律還是保持的挺好的,到點吃飯,飯後會休息一會兒,換換腦子。那時候也可以給他時間好好消化新信息。”
王宣詫異道:“你就一點也不好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