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他發現自己被搬到了一顆樹下,而身前則站著神情嚴肅的喀魯斯。魔裔察覺到對方醒來,毫不客氣的扇了後者一巴掌讓其迅速清醒。然後伸出了兩根手指,在鼠人麵前晃了晃。“這是幾?”
男孩想要開口回答,但轉念想到自己還無法說話,於是隻得虛弱的探出兩隻長著爪子的手指。
“哼。”見到對方回答正確,喀魯斯冷哼了一聲收回了手掌。然後一把抓著男孩頭頂的毛發將其拉了起來,他的雙眼中燃燒起兩團火焰,“聽著小子,如果你下次再乾這種蠢事,我可以幫你快點解脫。”說完,他拋下鼠人消失在另一顆樹的後麵。
男孩揉了揉眼睛,然後被手背上的毛發弄得更疼。他捂著臉啜泣起來,直到太陽完全落山,那種灼燒感與光亮一起消失。饑餓提醒著他,自己不能繼續這麼下去。起身,自然的將四肢一起放到地麵上。這種仿佛與生俱來的習慣令他停頓了幾秒,之後儘管無法習慣隻用兩足行走,他還是倔強的站了起來,像個人一樣邁步前行。
這本來沒有什麼問題,男孩很快就適應了雙足行走,可關鍵是,這樣的行動方式隻能讓他走,而走著,是沒法獵取食物果腹的。在放跑了最後一隻晚歸的兔子之後,鼠人頹然的倒在地上,他太餓了,餓到難以再站起來。旁邊的樹上不知何時落下了幾隻烏鴉,它們歪著腦袋看著樹下這個可憐的孩子,盤算著什麼時候才能將他分食。
“嘟嘟!”一隻螞蚱落到鼠人的臉前,叫囂一樣的高鳴著,似乎在嘲笑他的弱小甚至不如一隻小蟲。但它沒有料到鼠人的舌頭從嘴巴的縫隙裡閃電般彈出,一下子將它裹入那張還未進食過任何東西的嘴裡。
有點脆,青草的味道和淡淡的腥味。這是男孩對這隻螞蚱的評價。吃下這尚且都算不上零食的東西後,他終於恢複了那麼一丁點的體力,撐著自己的身體重新爬了起來。這一次,他因為疲勞不得不放棄了兩足站立,轉而像隻真正的老鼠一樣四腳並用趴著前進。他用敏銳的視覺和嗅覺,配合上嘴邊的胡須在草叢中尋覓著,沒什麼昆蟲能躲過如此巨大的獵食者,尤其是後者饑腸轆轆的時候。
晚飯的香味從熔鐵城營地的方向傳來,誘惑著這隻老鼠,可他看著山坡後的火光沉默了片刻後,就繼續去草裡尋找大一些的蟲子了。魔裔在暗處看著這一切,在看到男孩學會了利用新身體的優勢後,他沒有露出任何欣喜的表現。
吃蟲子不足以讓體型和人類一般大的鼠人吃飽,可尋覓了一晚之後,男孩還是成功讓自己的肚子不再因饑餓而翻騰。他看著遠處漸漸泛白的輪廓,自覺的鑽到了之前發現的一處土洞裡。那裡原本應該住著一窩狐狸或者其它什麼動物,但熔鐵城的崩塌顯然將它們嚇去了其它地方。
對一個鼠人來說,一天是從黃昏開始的。經過了一個白天的休息,他的體力得到了大量的恢複,肚子也徹底清空。男孩本能的開始像昨天一樣低頭尋覓草中的昆蟲,他當然也想獵食更大的獵物,可這附近除了蟲子之外就隻有飛鳥。覓食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午夜,由於熟練,男孩這次找到的食物遠比昨天多得多,他甚至開始挑選可口一些的蟲子進食,對那些有異味的敬而遠之。他吃的越來越多,越來越快,鼠人的腦子裡慢慢隻剩下一件事,進食。至於那些曾經為人的記憶,喀魯斯和自己三天的約定,那是什麼?更好吃的蟲子嗎?
魔裔的表情變的難看起來,失望的感覺在他的心裡彌漫,他甚至都已經打算轉身離開了,因為在那裡追逐螞蚱的老鼠可沒辦法當自己的學徒。直到,那隻老鼠追逐著螞蚱回到了一開始的那條小溪旁邊。螞蚱好巧不巧的落到了一把插在地上的匕首的刀柄上。鼠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到底是在看著螞蚱還是匕首?恐怕沒人說得清楚。
“嘟嘟!”螞蚱,叫著跳走了。隻留下男孩的目光還是放在空無一物的刀柄上。不,那並不是空無一物對嗎?我是說,刀柄本身就是一件事物啊。鼠人,有些生澀的站了起來,他緩緩伸出手,用隻有四根,長著鋒利指甲,細長扭曲的手指緩緩,緩緩握住了刀柄。然後一把拔出了地上的匕首。這一刻,他的眼睛裡好像有什麼東西重新活了過來。
“哢!咯!…我,我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