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塔的黎明正文第二百四十章第二段銘文飛矢,不動。這是一個古老的假設,在旅途中起司曾經和同伴們為了打發時間聊過它。大體的意思就是,如果將射出的箭矢在空中飛行的過程無限拆分,最後會發現,飛矢在每一個極短的刹那都是停止的。那麼既然它在每一個時刻都靜止,為何在這些時刻連接起來的時候反而會產生移動呢?又或者,在空中前進的箭矢真的移動了嗎?我們所謂的移動,究竟是什麼呢?當然,現在不是思考這種問題的時候,阿塔會想起這個假設純粹是因為…
純粹是因為從她眼前擦過的箭矢在同一個位置停留的太長了。好在,女劍士很快意識到不是她和飛矢達成了相對靜止,這種不動純粹是因為那支箭射到了她身邊的樹乾上。而在連續的跑動和分心躲避暗箭的情況下,她沒能立刻想明白這件事。這種專注所帶來的反應遲鈍在戰鬥中有好也有壞,隻是在此時此刻,它展現出了糟糕的那一麵。在繞過那根箭的同時,另外一根飛矢刺中了阿塔的右側小腿,讓她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上。
好在,過硬的身體素質讓她保持住了平衡,甚至接著這股力量用一連串雜技般的動作躲到了最接近的兩顆大樹後麵。這兩棵比鄰而立的大樹為阿塔搭起了一座暫時的避風港,紫杉人能夠穿過縫隙射擊到她的角度並不多。趁著這個時機,女劍士咬著牙,果斷的將自己腿肚上的箭拔了出來!鑽心的疼痛讓她想要發出慘叫,可那股與生俱來的堅強經過時間的淬煉後讓她沒有這麼做。至少有一個好消息,紫杉人的箭頭非常簡陋。
說簡陋,是因為比起弓矢,紫杉人的箭更像是弩矢,尾部沒有翎羽,頭部也沒有鏟狀用來增加殺傷麵積的箭頭。他們的箭,頂端就隻是磨尖之後的木棍。當然,這不是說紫杉人的弓箭製作技術落後,如果你仔細觀察他們所使用的箭頭的話,會發現在看似平滑的木尖上其實分布著大大小小的孔洞,這些孔洞的切口都和平麵有著微妙的角度。孔洞裡就是早就被浸透的毒汁,一旦箭矢刺中目標,毒汁就會順著那些切口快速流入目標體內並擴散。
所以,紫杉人的箭重在於毒和隱蔽性,除此之外的功能都被他們有意識的拋棄或簡化了。要不然,若是箭頭上帶有倒刺,或是箭竿與箭頭連接的地方故意被做的鬆懈了一些,阿塔恐怕就沒有這麼容易一下子將箭矢從傷口裡拔出來。但那又怎麼樣呢?看著從傷口裡滲出的紫色血液以及傷口附近快速擴散的色斑,阿塔知道拔出箭矢並不能挽回什麼,箭上的劇毒,已然流入了她的血液和皮肉裡。雖然現在還不影響行動,可也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女劍士的思維卻出奇的冷靜。她不是第一次麵臨生死之境了,在草原上她甚至還徹底的體驗了一次死亡。恐懼這種東西,或許不會因次數增多而完全消失,但它肯定會麻木。一個成熟的戰士懂得利用這種麻木。阿塔第一反應想起的就是洛薩,黑山伯爵是她見過的所有戰士中身手最好,經驗最豐富,本人也最善戰的存在。她想象著如果是洛薩,麵臨這樣的處境會怎麼做。她該在這裡等待嗎?還是繼續移動?
那兩種選擇都有道理,但首先,她必須保證自己仍然能做出選擇,而不是被箭毒過快的帶走生命。女劍士蜷縮起腿部,伸手將靴子裡的匕首抽出來,嘴巴咬住衣襟。皮膚上會有色斑擴散,就意味著這種毒素多少還是會利用血液作為載體,不知道此時將整塊變色的肉全部剜出來能不能免於毒發。這荒唐的想法一閃而過,還不知道毒素已經侵入了皮下多深,大規模的剔除自己的皮肉,恐怕要不了毒發,大出血就能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