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早上六點, 胡夏蘭準時醒來,坐起身子, 正準備下床穿鞋, 身子猛地頓住,負氣似的重新躺回床上,家裡請了阿姨, 根本不需要她天不亮起來做早飯。
她躺在床上毫無睡意,旁邊傳來韓澤清淺的呼吸聲, 阿姨是韓飛宇請來的,肯定向著韓飛宇, 到時候她會不會趁她不注意,對她和明達做些不好的事情?
不行, 她得去盯著她。想到此, 她趕緊下床, 急忙下了樓。
陳阿姨也剛起床, 她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 抬頭看到神色慌張的胡夏蘭,心裡直打鼓, 剛起床,她慌什麼?她眼睛微睜, 胡夏蘭該不會擔心她偷家裡東西, 特意過來盯著她吧?
想到此, 她憤怒了, 忍著氣瞥了眼胡夏蘭, 韓哥他們沒起來,暫時先忍著,如果胡夏蘭的態度還是如此,哪怕看在韓飛宇的麵子上,她也不會再做下去。
陳阿姨沒有管她,徑自去了廚房準備早飯,胡夏蘭臉也沒洗,緊跟著她進了廚房,幽靈似的站在她身後,陳阿姨特彆不習慣,她做了這麼多年保姆,從來沒見過胡夏蘭這樣的女主人。
陳阿姨沒管她,開始做三明治,昨晚舒濤跟她說了,早飯給她和她哥準備三明治、牛奶、雞蛋、水果。
胡夏蘭看到她的動作,就知道那三明治是給那兩個崽子做的,她忍不住問道:“你熬粥嗎?”
她可吃不慣三明治,每早必須喝粥。
陳阿姨回頭看她一眼:“胡姐,要喝粥嗎?”
廢話,不喝粥,她提什麼?
胡夏蘭顯然不耐,語氣不怎麼好的道:“你來我家是做保姆的,做飯前難道不應該問問主家吃什麼嗎?就這樣隨便做,萬一做的飯我們不喜歡怎麼辦?都留著你吃嗎?想的倒挺好。”
這麼多天的憋屈日子,胡夏蘭的忍功,麵對家裡花錢請來的保姆時,再也裝不下去。
陳阿姨條地轉頭,驚愕的看著她,她到底做了什麼,這女人這麼懷疑她?她簡直不敢相信韓哥那麼端方有禮的男人,娶的媳婦素質如此差勁,這麼多年的保姆生涯,她從沒被主家這麼侮辱過,哪個待她不是客客氣氣的?
她紅著眼:“胡姐,我是保姆不假,但我規規矩矩做事,不偷不搶,你不用含沙射影的說我占你家便宜。說句老實話,你家給的工資不算最高的,如果不是看在韓飛宇的麵子上,我不會來你家,酸了吧唧的看不起誰呀。”
胡夏蘭仿佛被戳中了痛處,大聲質問道:“你說誰酸了吧唧的?”
陳阿姨來之前,就從韓飛宇那裡大致了解韓家的情況,韓飛宇說到這位繼母時,語氣極為冷漠,她挺喜歡韓飛宇的,小夥子性格活潑,聽說還是什麼大設計師,找他設計婚紗的權貴富商數不勝數,那麼本事的小夥子,看到她時,也是極為客氣。
這麼好的小夥子,沒想到韓家人,好像並不知道他能掙到錢,隻以為他沒什麼本事,是普通的職工,掙的錢也沒有那位叫劉明達的繼子多。
這一切都說明什麼?
說明胡夏蘭這位後媽,並沒有韓哥說的那麼賢惠,肯定都在裝模作樣,而韓飛宇和韓舒濤兄妹竟然願意花錢請保姆,就是為了讓胡夏蘭少累點兒,想到此,她更加覺得胡夏蘭心機深重。
看她早上起床,就這麼精神,哪裡像是累病的?
再說,五十幾歲的人,說年輕不算年輕,說老的話,她也絕對不老,起碼胡夏蘭看著就不像五十幾歲的人,保養的那麼好,做幾天飯,就累病倒了?她的身體是有多虛弱?
陳阿姨冷冷的:“當然是你酸了吧唧的。”
既然已經撕破臉,她就不打算繼續在這個家裡做下去,雖然有點對不起韓飛宇,但被人盯賊似的盯著,是個人都忍受不了,她原先的雇主曾經打電話讓她去幫忙,但她侄子是韓飛宇的徒弟,她幫韓飛宇,就當是幫侄子,所以答應來韓家,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情。
胡夏蘭沒想到陳阿姨竟然敢跟她頂嘴,她不可置信的瞪著她:“我是你的老板,你隻是保姆,是打工的,你這麼說我,你不怕我把你開除了?”
陳阿姨不屑的一笑,說道:“你儘管開除我。可以這樣說,你家是我做事的主家,最窮的家庭,你算什麼老板?就是我的工資都不是你開的。”
這保姆是在看不起她家嗎?胡夏蘭嗤笑:“你不過是個保姆,你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們?”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執起來,陳阿姨完全是有恃無恐,反正她不打算做了。胡夏蘭則是想,吵吧,吵吧,最好把這女人趕出去,明凱的房子就騰出來了。
兩人的吵聲越來越大,吵醒了樓上睡覺的韓舒濤,她昨晚趕稿子,淩晨三點多才睡覺,她感覺自己剛睡著沒多大會兒,就被她們吵醒了,火大的拉開門,幾步下樓:“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陳阿姨和胡夏蘭兩人吵紅了眼,哪怕韓舒濤吼了她們,她們也沒住嘴。
韓澤、韓飛宇、劉明達、王沛凝幾人也跟著下了樓。
韓澤看清楚廚房中正在吵嘴的兩人,忍不住皺眉:“怎麼回事?”
胡夏蘭回過頭,看向韓澤,有點心虛,不過還是硬氣的道:“老韓,你也知道每天早上,我就想吃點米粥,可是陳阿姨做早飯前,問都不問我們一聲,就依著自己的意思做了三明治,我不過是提了提,她就跟我吵了起來,這樣脾氣火爆的保姆,誰家用的起啊,而且,而且她還說我酸了吧唧的......”
陳阿姨站在旁邊斜著眼瞥她,任由她把話說完,她倒要看看這女人能編出什麼花樣來,聽到最後,她知道為什麼韓哥會被這女人糊弄了,瞧她那話說的,十句話裡,兩句真話八句假話,真真假假的,彆人聽了,就會信以為真,挺會說的哈,飛宇和舒濤都是直性子人,不怪他們小時候,被她擠兌的搬了出去。
韓舒濤揉揉脹痛的腦袋,幽幽的說道:“阿姨,是我跟陳阿姨說讓她早上準備三明治的,你要吃米粥,你直接跟她說便是,我就想問問你們大清早的吵什麼?”
韓澤麵無表情的看向胡夏蘭。
胡夏蘭臉色一白,不敢抬頭看韓澤。
韓澤沒說話,眉頭皺的更深,深沉的看著胡夏蘭,不知在想什麼。
劉明達神色一緊,臉色難看,他不明白,他媽跟保姆吵什麼?他知道陳阿姨住了明凱的房間,她心裡不舒服,也不喜歡陳阿姨,難道她就不能忍忍嗎?至少忍到他弄到錢,買了房?難她不知道,她這麼一吵,這麼多年溫柔賢惠的形象,就會崩塌嗎?爸或許就會懷疑她?
陳阿姨看著屋裡眾人的神色,不疾不徐的看向韓澤,問道:“韓哥,原先我是真心想在你家做事的,但是胡姐好似不喜歡我。生怕我占了你家便宜似的,昨晚,我做飯時,她就在後麵盯著我,早上更是,我前腳起床,她後腳就慌張的下樓亦步亦趨的跟著我,她什麼意思?大家心知肚明!我雖然是保姆,好歹也是高中畢業,最基本的職業道德還是有的,我再窮,也不會做出如偷盜、占便宜的舉動,她這是侮辱。”
韓澤眼眸深邃,抿著嘴,沒說話,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胡夏蘭有點心慌,她從沒看到過這種模樣的老韓,她忙搶辯道:“我沒有侮辱你,也沒有說你偷東西,我,我就是怕你剛來家裡,不熟悉,所以想跟你說說。”
陳阿姨不屑的瞥她一眼,說道:“你的原話是這樣的‘你來我家是做保姆的,做飯前難道不應該問問主家吃什麼嗎?就這樣隨便做,萬一做的飯我們不喜歡怎麼辦?都留著你吃嗎?想的倒挺好。’這句話不就是懷疑我占你家便宜嗎?”
胡夏蘭顫抖的身子說不出話,那句話,她確實說了的。
韓澤忽然轉頭看向陳阿姨,他語調低沉,誠懇的說:“抱歉。”
胡夏蘭怔然的看著韓澤,他,他為什麼道歉?
韓澤的道歉,使得陳阿姨有點不自在,胡夏蘭不好,但韓哥還是不錯的,她尷尬的說道:“韓哥,我也有錯,我是來做保姆的,不該這麼衝動。但是我確實忍受不了,被人當做小偷防備著。”
韓澤低聲道:“我知道,再次抱歉。”
陳阿姨沒說話了,該道歉的是胡夏蘭,而不是韓澤。
胡夏蘭忽然低泣起來,老韓他為什麼要道歉?難道他也認為她做錯了嗎?
胡夏蘭的哭聲,場麵頓時靜默下來,韓澤看向劉明達,沉聲吩咐:“把你媽帶回屋裡去。”
劉明達也覺得他媽再在這裡,不合適,說到激烈處,說不定又會和陳阿姨吵起來。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胡夏蘭抹抹眼睛,她激動的掙開劉明達的胳膊,大聲道:“我不回房間,我就要在這裡。”
韓澤無奈的看向她,語氣有點重:“夏蘭,你一直都是溫柔善良賢惠的,現在竟然失態到跟陳阿姨吵嘴,你到底怎麼了?這段時間,我總感覺你情緒不太對。可是你什麼都不跟我說。”
胡夏蘭滿心滿眼都是苦澀,跟你說?跟你說,咱倆就要玩完。這個家就要散了。
韓澤歎口氣,他皺眉說道:“你看,每次我問你,你都是這種委屈苦悶的神情,可是家裡有什麼事能讓你委屈苦悶的呢?就是幾個孩子或是我給你委屈了,你倒是跟我說啊,你不跟我說,我又怎麼知道你的想法呢?再說,這麼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什麼不都依著你嗎?”
胡夏蘭吸吸鼻子,搖搖頭:“老韓,我沒事。我就是覺得家裡多個人不習慣......”
韓澤頭疼的揉揉眉頭,半晌,他才說道:“我一問你,你就說沒事,即便不習慣家裡突然多個人,也沒必要跟陳阿姨爭執啊?她昨天才來家裡,你們今天就吵架,說出去好聽嗎?不知道的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情呢。夏蘭,你一直通情達理,溫柔賢惠,孩子們花錢給你請阿姨,是為了你身體著想,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溫柔賢惠?
這四個字隻讓胡夏蘭覺得諷刺,以前她憑借這個形象,在韓澤麵前無往不利。竟然從來不知道,這四個字可以讓人這麼憋屈,這麼無力,她紅著眼眶說道:“可能是我這段時間生病,心情不好吧。”
陳阿姨哼一聲,她算看出來了,這女人滿嘴裡每一句實在話,她慢悠悠的道:“生病還能這麼精神?也不知道是真病還是假病?”
胡夏蘭心裡一驚,抬頭對上韓澤的眼睛,那一閃而過的疑惑,使得她的心慢慢下沉。
劉明達和王沛凝也是眉心一跳,齊齊看向韓澤,也看到了他眼底的疑惑。
胡夏蘭看了眼陳阿姨,急忙辯解:“我閒的啊,沒病為什麼要裝病?”
韓澤看著她:“既然生病了,咱們去看醫生,有病咱們就治病,這麼拖著不是辦法,小病也被拖成了大病。”
胡夏蘭搖搖頭,她沒病,看什麼病?她道:“我怕看病。”
陳阿姨煽風點火:“我看是沒病吧。”
胡夏蘭恨恨的看向陳阿姨,怒聲道:“我跟你有仇嗎?”
陳阿姨根本不想跟她說話,這女人從裡到外都讓人看不起,她看向韓澤:“沒見過哪個生病的人,有這麼精神的。韓哥,我跟你們家還是沒緣分啊,這活兒,你另外找人做吧。”
韓澤深深的看了眼胡夏蘭,轉頭看向陳阿姨說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韓飛宇皺眉道:“爸,陳阿姨是我請來的,你們說趕走就趕走,是啥意思啊?”
陳阿姨拉拉韓飛宇的胳膊,意味深長的道:“有的人太會演戲,正的說成反的,反的說成正的,真真假假的,你爸爸都分辨不清嘍,你也彆怪他,畢竟啊,這人心最難測。”
她的話說完,她不屑的看了眼胡夏蘭,上樓去拿她的行李。
胡夏蘭和劉明達臉色鐵青,王沛凝麵含擔憂的左右看著。
韓澤看了眼韓飛宇,說道:“送你陳阿姨回去,給她添麻煩了,這事怪我們家沒商量好,工資給她算算。”
韓舒濤忽然出聲:“等等。”
韓澤看向她,“你要做什麼?”
韓舒濤看向胡夏蘭,滿臉的倔強,她紅著眼眶問道:“阿姨,我想問問你到底有沒有病?你能給我,給我爸一句真心話嗎?”
胡夏蘭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心裡暗恨,這丫頭小時候在她麵前都沒哭過,現在會因為她生病哭?彆逗了。她嗔怪的道:“我當然病了。”
韓舒濤抿抿嘴,吸吸鼻子,她點頭,“行。”說完,她轉頭看向韓澤,說道:“爸,既然阿姨生病了,陳阿姨就不能走,畢竟胡阿姨要去醫院住院,陳阿姨走了,家裡怎麼辦?”
胡夏蘭心裡一慌,忙說道:“我不去看醫生。”
韓舒濤定定的看著她:“以前你感冒了,都會去看醫生,現在累病倒了,為什麼不願去看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