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兩人忙不迭去屋裡拿針線筐,等到真的開始繡帕子,她們難住了,怎麼繡出來的花兒,沒有大嫂繡的好看呢?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王采薇告訴她們,繡工差些也沒什麼,不過繡出來的帕子便宜些,也能賣錢。
她們鬆口氣,便宜些就便宜些,繡的多了繡工自然而然便好了,大嫂原先繡的也沒這麼好,都是練出來的。等到她們繡工好了,總能賣到十文錢一個荷包,隻要有銀錢掙,便打擊不了她倆的積極性。
韓老婆子瞅著屋簷下認真做針線的三個兒媳婦,滿意的不行,她暗暗的點頭,這就對了,老大身子好了,等到明年考了秀才,一家子齊心協力,不怕日子過不好。整日裡鬨騰,小話不斷,再大的家也要散了。
在韓老婆子心裡,隻要大兒子身子骨好了,便沒有考不中秀才的想法。以他兒子的聰明勁兒,是一定能考中秀才的。
韓澤略睡了會兒午覺,醒來便打算抄書,屋子裡有點陰暗,不如外麵乾爽涼快,他不在意那麼多,便直接搬了桌子椅子在院子裡麵抄書。
韓老婆子瞧見他的動作,臉一凝,上前問他:“在練字?”
韓澤垂著頭,筆沒停,繼續寫字:“久了沒摸筆,手都生疏了,練練字。”
他沒有說瞎話,經曆了幾個世界,他會寫毛筆字,而且寫的還不錯,但寫出來的字和原身的字有所差彆,原身是學霸型人才,字寫的當然也不錯。要說兩人的字誰的字好些,他自大的想,他的字應該比原身的好些,但是他代替原身做任務,哪怕字寫的比原身好,也隻能把字朝著原身的字跡練習。
所以,他說抄書能練字,便是要把他的字與原身的字融合,使得現在的字更進一層樓的情況下,還不能讓人懷疑他的進步。
當然抄書不僅能練字,便是他的字寫的好些,也從沒考過科舉,這就需要時間把原身記憶裡所學內容融會貫通,變成自己的,不然彆說考舉人,便是明年的院試也沒什麼希望。
再則抄書給的工錢,還能讓他解決眼下的難題,不說掙多少銀子,起碼能讓家裡人吃個飽飯,或許還能存夠明年院試的銀錢。
一舉三得的事情,就是他選擇抄書的目的。
韓老婆子笑了道:“你慢慢練,娘不打擾你了。”
說著把幾個孩子趕到了外麵,“走走走,跟奶去找野菜,晚上咱們吃野菜疙瘩湯。”
七個孫子,最大的七歲半,最小的是老二家的小寶才一歲半,孩子年齡小,這會兒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農家孩子帶的皮實,大人忙完地裡忙家裡,根本沒時間帶孩子,一般都是大的帶小的,再大些,還會幫著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小活兒,像在野地裡或是路邊找些野菜、割些豬草,喂喂家裡的雞鴨等等。
韓老婆子挎著籃子,帶著孫子孫女便下地了,走到半道上,遇到了韓有林老兩口,韓有林和韓有田是親兄弟,韓有林老伴姓王,韓王氏看著弟妹身後一串小孩子,頗覺得好笑,問道:“你們這婆婆孫孫的乾什麼去啊?”
韓老婆子既無奈又好笑:“這不韓澤身子好了,在家裡練字,我怕孩子們吵鬨打擾他,他們鬨著要吃野菜疙瘩湯,我就把他們領出來挖野菜,家裡孩子多,可不就一串串。”
韓王氏聽說韓澤身子大好了,為他高興,轉而問道:“聽你這話音,韓澤明年還打算下場?”
韓老婆子歎口氣:“老大那身子你說不讓他讀書,他還能乾什麼?現在身子好了,他願意考便考。我還不信了,老天讓老大活下來,會不給他一條活路。”
韓王氏安慰道:“韓澤經曆了這麼多苦難,也該轉運了。你也彆太操心。”
韓老婆子苦笑一聲,大兒子一日沒考中秀才,她就擔憂一日,怎麼可能不操心。
韓王氏說著看了看她身後的韓錦繡,皺皺眉道:“呂老婆子放話說在村裡找個徒弟,年齡六七歲左右,咱們村裡,有六七歲女孩的人家,都把孩子領到呂婆婆麵前讓她看了,到時候選誰,任憑呂婆婆的挑選,你家錦繡七歲多了,年齡夠的上,你咋不讓她去試試,姑娘家學一身本事,將來嫁到婆家,免得被嫌棄。”
韓老婆子怎麼可能不知道呂婆婆在收徒弟,關鍵是大丫已經提前跟他們打了招呼,要讓春雪拜呂婆婆為師,大丫幫襯了韓澤那麼多忙,如果讓錦繡去跟她爭奪那唯一的拜師名額,閨女心裡該多寒心。
韓錦繡打小心思就多,她喜歡刺繡,知道村裡呂婆婆繡技十分了得,娘也曾說過可以拜她為師,她心裡一直惦記著呢,這會兒聽到大奶和奶的對話,心裡一動,垂著頭,倒也沒吱聲。
回到家裡,韓澤瞧著韓錦繡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他溫和的問道:“錦繡怎麼了?”
韓錦繡小臉緊繃,滿臉認真的說:“爹,我想拜呂婆婆為師,跟她學刺繡。”
韓澤沒有意外,原身記憶裡就有韓錦繡刺繡的畫麵,他說道:“想拜呂婆婆為師,讓你娘帶你去拜訪拜訪她,看看她收徒的標準。”
韓錦繡有點委屈:“娘好似不打算讓我拜呂婆婆為師。”
至於原因她心裡也清楚。但是她認為村裡那麼多女孩想拜呂婆婆為師,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對春雪影響不了什麼,娘為什麼不讓她去試一試呢?
轉而一想,韓澤便明白其中的緣由,韓大丫在家裡人心中的好印象,很是難以打破啊。
“我跟你娘說說。”
韓錦繡笑了!
晚飯後,韓澤對王采薇說:“明日,你帶錦繡去拜訪呂婆婆,問問她收徒的條件。”
王采薇麵露遲疑:“大姐說春雪也想隨呂婆婆學刺繡,外人同她競爭徒弟名額也就罷了,錦繡不好再跟她爭了。”
韓澤好笑的道:“我聽說呂婆婆收徒比較嚴格,不是我貶低春雪,村裡那麼多女孩,爭奪一個徒弟名額,你覺得春雪能有多大把握能被呂婆婆挑中?”
王采薇蹙眉,沒說話。
韓澤又道:“在我看來,呂婆婆在村裡收徒,全村六七歲女孩爭奪一個徒弟名額,這已經不是哪個孩子的事情,而是一個家族的事情,春雪和錦繡都是咱家孩子,兩人一起去爭奪徒弟名額,多個人至少多個機會。說不得她倆當中,就會有一人被呂婆婆挑中呢?到時候,勝利的便是咱家。”
王采薇眼眸陡地睜大,仔細思量相公的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如果呂婆婆選徒弟是在春雪和錦繡兩人中挑選,她二話不說,便會讓錦繡把名額讓給春雪。
現在則是全村六七歲女孩爭奪名額,錦繡再讓的話,便不是讓的春雪,而是讓的村裡所有爭奪徒弟名額的女孩。
如果錦繡也參與到爭奪徒弟名額中去,不管兩個孩子誰被呂婆婆挑中,首先受益的便是他們家。倘使錦繡沒有參與爭奪名額,名額落到旁人家裡,錦繡連爭都沒爭取一下子,就委屈了他,也不利於他們家。
“明日,我便帶錦繡去拜訪呂婆婆,順便找大姐說明下情況。免得她多想。”王采薇想通了,便也釋然了。
韓澤笑著點頭,“錦繡這孩子有主見,我不願折了孩子的翅膀。便是女孩,也該有自己的想法。雖說父債子還,但我們還年輕,我們欠大姐的,我們自己還,沒必要牽連孩子。”
王采薇羞愧,是她狹隘了,覺得欠了大姐人情,恨不得大人孩子都要回報她,免得愧對大姐的恩情。
韓澤看向她,寬慰道:“你也是好心,沒必要覺得愧對孩子。錦繡不會怪你的。”
王采薇就是知道錦繡不會怪她,才更加羞愧。錦繡那麼小,她竟然把他們大人欠的人情債讓孩子背負,實在不應該。
他們兩人在說錦繡拜師學刺繡的事情,韓二郎屋裡,鄭氏把兩個孩子哄睡著,躺床上小聲嘀咕著:“今日大哥在院子裡練字,我瞅著他那架勢,莫不是還要參加明年的院試?”
韓二郎閉著眼睛,悶聲道:“大哥讀了這麼多年書,如果不去考秀才,彆說他自己不甘心,便是爹娘也不會甘心。”
鄭氏聽了他的話,心裡便不暢快,她非常不滿:“回回進考場都要幾兩銀子,考中倒也罷了,偏他每次都暈倒在考場,假如他明年又暈倒在考場,豈不是又浪費一筆銀子?”
韓二郎皺皺眉:“大哥現在好些了。哪能那麼倒黴,回回都暈倒呢。”
鄭氏猛地坐起來,“可是老大就是那麼時運不濟,回回進考場都暈倒。偏你爹娘不信邪,非得讓老大考中秀才。”
韓二郎睜開眼,“瞎叫喚什麼呢,大晚上的,小聲點。”
鄭氏又躺下來,說道:“二郎,我想分家了。”
黑夜裡,韓二郎沒說話,半晌才低低的道:“彆瞎說,爹娘不會同意的。”
鄭氏忽然說道:“二郎,你,你是不是也不滿了?也想分家?”
韓二郎苦笑一聲,這麼多年掙的銀錢全都砸在大哥身上,他哪能沒有想法,可是家裡當家做主的是爹娘,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鄭氏見他沒說話,心裡更加肯定,自家男人心裡也在怨怪爹娘,既然這樣,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