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疾言厲色,劉采霞聽了,但沒進心裡。隻覺得連父親也看不上自家兒子,一生氣回了家裡。劉秀才見她麵有鬱色,便笑著道:“嶽父也覺得不妥?”
王采霞抿抿嘴,根本不想搭理他。劉秀才歎口氣說道:“這事不靠譜,盟子十六歲了,也該成親了,你在咱們相交的幾家裡尋摸尋摸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有合適的便定下。”
他算看出來了,十六歲還沒考中童生,這資質還不如他,想來在科舉一途上,還不如他,不如早早成家,兒子不行,他還可以指望指望孫子。
王采霞不怎麼情願:“合適的姑娘倒是有,可她們又不能給盟子助力......”
劉秀才也有些不耐了:“那你是憑的什麼覺得韓家會跟我們家結親?還是你覺得王采薇是你妹妹,她便有顧忌?”
王采霞臉色難堪,她和王采薇關係是不好,可再不好,兩人也是親姐妹。
劉秀才揮揮手:“行了,劉盟的親事你多操些心,至於韓家那裡再不用多說一句話,免得得罪人。”
王采霞即便心中不願,也隻得答應。
八月的時候,嚴泓去了陽城參加鄉試,劉秀才到底不甘心,也去了。
京城裡,恰逢韓澤休沐,幾個大孩子都不在身邊,這一年多韓澤隻帶著韓錦繡和幾個小的讀書認字,龍鳳胎今年也十二歲了。韓錦繡寫完一張大字,便擱下筆,這些年她每日堅持練字,一手簪花小楷寫的風格秀麗,娟秀多姿,非常好看。
她眉眼間帶著婉約的笑意:“爹,嚴泓該進考場了?”
韓澤從書裡抬頭:“怕是已經從考場出來了,再過二十來天,該放榜了。”
韓錦繡笑眯眯的道:“也不知道他考得如何。”
韓澤淡淡的說道:“不過是名次的取舍。”
韓錦繡並不詫異,還是說道:“爹對他很有信心?”
韓澤拿著書輕輕敲敲她的腦袋:“打趣爹。爹教的學生,爹心裡有數。”
這麼說也是。韓錦繡不再過問。
韓錦繡不問,韓澤卻放下書本,問起了她:“你娘問你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了?”
韓錦繡知道她爹問的是安定侯府提親的事情,她直接搖頭:“我覺得不如何。”
韓澤哦了一聲,看向她。示意她繼續解釋。
韓錦繡皺眉,說道:“安定侯府,是權貴,哪怕次子的次子,也多得是姑娘願意嫁進去。我不明白那樣的人家,選什麼樣的兒媳婦不行,為什麼偏選中我?”
韓澤可不認同,在他心裡自家閨女是最好的,值得世上最好的兒郎相配,不是安定侯府門第太高,而是他配不上自家閨女,小小年紀便有了通房,隻這一關,在他這裡就過不去。
韓錦繡見爹爹沒說話,又繼續說:“再說,咱家小門小戶的,沒必要高攀。高門大戶,規矩多,我過慣了自在日子,受不得拘束。”
韓澤笑了:“爹知道了。”
韓錦繡也笑了。正說著話,有丫鬟來報隔壁張翰林家的姑娘過來找韓錦繡,韓澤笑著道:“去,彆讓你的小姐妹等急了。”
韓錦繡邁著輕盈的步伐走來,看到小姐妹,臉頰含笑:“書萱,今日怎麼想起過來了?”
張書萱說道:“我定親了。”
韓錦繡有些驚訝,忙問道:“定的哪家?”
“鄭侍郎家。”
韓錦繡挑眉,鄭侍郎的女兒嫁給了林學士的兒子,而林學士是翰林院掌院,她笑著給張書萱斟了杯茶,說道:“挺不錯的。”
張書萱幽幽的道:“鄭侍郎的庶子。”
要是嫡子,哪怕嫡次子,也比庶子強。
韓錦繡斟茶的手一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已經定了親,書萱便是不願意,也沒什麼辦法。
張書萱也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來找韓錦繡,不過是找個人說說話,解解悶而已,轉而好奇的問道:“我聽說安定侯府向你提親了,怎麼樣了?”
韓錦繡低下頭,羞赧的說道:“全都是爹娘做主,哪裡又是我們能插手的?”
張書萱肩膀耷拉下來,“你說的很是。”
倘若自己能做主,便不會同意嫁給鄭家庶子。
送走張書萱,韓錦繡便進了父親書房,說道:“張家要和鄭家聯姻了,張書萱的爹竟然把她嫁給了鄭家的庶子。”
張翰林如今是侍讀學士,跟自家爹爹一樣,都是四品官職,真沒必要如此巴結鄭家。
韓澤笑著道:“放心,爹不會讓你們聯姻的。”
錦繡或許覺得一個四品官的嫡女嫁給二品官的庶子委屈了,但張翰林顯然不這樣想。七品到六品五品容易,五品到四品卻不容易,同樣的四品到三品稍微容易些,但三品到二品,卻是難上加難,這輩子很多官員都難以達到。所以一位四品的官員能把嫡女嫁給二品大員的庶子,在張翰林看來是他們家高攀了。
韓錦繡說道:“爹,我不是那意思......”
韓澤輕聲道:“不管你是不是那個意思,你們幾個的親事,爹都會征求你們的意見。至於官職,那不重要。”
確實不重要,原身的要求隻是讓他考中秀才便可,他現在已經超額完成,對於升官,他沒那麼積極,不然現在也不隻是四品了。
韓錦繡滿心感動:“爹......”
韓澤笑著說:“爹明日拒了安定侯府。”
韓錦繡擔憂的看著他:“會不會得罪他們?”
韓澤不以為意:“放心,爹心中有數。”
既然爹都讓她放心了,她也隻得放下心來。
九月底的時候,韓澤收到嚴泓中舉的喜報,這小子臨走前跟他保證,要考個解元,果真考了解元。韓澤笑著搖頭,難不成真要教個狀元郎出來了?
嚴泓能否考中狀元暫且不提,放榜過後,就趕來了京城,待聽到龍鳳胎中的韓錦銘說有人向大姐提親,他變了臉色,想去找韓錦繡問問情況,可想到男女大防,終是住了腳步。待到韓澤下值,看到他回來了,領著他去了書房。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韓澤挑眉,漫不經心的道:“這是做什麼?”
嚴泓聽到他的話,不知為何心中一突,背脊發涼,不過為了錦繡,他還是咬牙道:“師父,倘若我考中狀元,師父能否答應徒兒一件事情?”
韓澤臉色黑沉,滿臉鬱氣,他不說,他心中也清楚他要說什麼,不過還是道:“說說看。”
嚴泓看著韓澤,鄭重的說道:“師父,我想娶師妹。”
韓澤怒道:“放肆。”
放肆?放肆他也要說,事關錦繡,他若不爭取,今後便和錦繡無緣了,想到此,他說道:“師父,我自問世上除了我,沒人能給錦繡想要的日子。”
京城那些世家公子,哪個成婚前沒有通房?這些便不說了,便是那些世家裡的規矩,讓得過慣了自在日子的師妹,也習慣不了。
韓澤氣笑了:“我這當爹的到不知自己閨女想過什麼樣的日子了。”
臭小子,難道不知道你說的越多,越會讓我看不順眼?哪怕你是我徒弟,想娶我閨女,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韓澤又道:“你剛剛說考中狀元,便要娶錦繡,考不中便不娶了?”
嚴泓點頭,“這是我的誠意。”
韓澤怒道:“假若你考不中狀元,還讓錦繡等著你不成?”
嚴泓啊了一聲。
韓澤卻笑了,小子懵了就好。
嚴泓還想說些什麼,韓澤卻揮揮手不打算聽他再說話了,隻道:“一切都等你會試過後再說,安定侯府的婚事我都能退了,你中了狀元又如何?一窮二白的狀元郎還能抵得過侯門少爺?彆跟我說什麼狀元不狀元的話,我不愛聽。”
師父的語氣雖不好,話也不好聽,嚴泓卻笑了,師父沒答應他的話,他不覺得奇怪,以他對師父的了解,他並不是那麼在意門第,但隻要師父沒答應安定侯府,他就有希望。
韓澤望著嚴泓笑著出去了,哼了聲,我沒應下安定侯府的親事,可也沒答應你,臭小子高興的太早。不能達到我的要求,想娶到我閨女,做夢去。但是我的要求是什麼,自己琢磨去。
晚上,韓澤同王采薇說:“安定侯府的親事,我給拒了。今兒個嚴泓那小子跟我說,想娶錦繡。”
王采薇一點沒有意外,在兒女情/事上,女人的眼神比男人要利些,她說道:“我以為他會等到殿試過後再提。”
韓澤有點意外,詫異的問:“你知道?”
王采薇笑著說:“那小子,這兩年每次看到錦繡,眼睛都粘著她身上了,我還能能不知道?”
韓澤臉色一沉,罵道:“這個臭小子。”接著又道:“你也是,知道了還讓他們倆碰麵。”
王采薇就說:“我覺得嚴泓這孩子不錯,又是你徒弟,知根知底的,家裡人口簡單,旁的不說,錦繡嫁給他,起碼不會受婆家人的氣。”
那日安定侯府來提親,她生怕韓澤應下來了。後來韓澤拒絕了,她才算鬆口氣。自家閨女什麼性子,她當娘的清楚,那高門大院,根本不適合她。
韓澤想了想道:“抽個時間,你問問錦繡,看她怎麼想。”
如果錦繡也願意,他,他當然也要阻攔。想要娶到他閨女,慢慢等著。
王采薇笑著道:“我的閨女,我了解她。”
如果心裡沒有嚴泓,做什麼那麼關心人家?
韓澤又是一惱,也想到了閨女曾經給嚴泓做過衣裳的事情,“這丫頭,還沒嫁人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王采薇好笑不已,“兒女大了早晚要成家,惱也沒用啊。”
韓澤歎口氣:“怪不得人都要生兒子。”
所以他不喜歡古代,這要在現代,閨女結了婚,婆家住不慣,還可以住娘家。現在就不行。成親後,約束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合一,三更!身體不給力,更新不能定時,很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