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澤的三日之限, 使得韓興旺一家清醒的認識到韓澤的翻臉無情,那句嫁出去的娘便是潑出去的娘,也讓他們知道再不能依仗柳菊花是韓澤娘這事掣肘韓澤,從而讓他為家裡供吃供喝。
“怎麼辦?”柳菊花雙目無神的問韓興旺, “給了租子咱們吃啥?”
韓興旺沒出聲, 而是看向韓承明,沉聲問道:“昨晚我們商議的事情, 你們考慮的如何了?”
韓承明媳婦胡氏扯扯韓承明的衣襟,她曆經艱苦生下的兒子, 好容易養大了,哪個她都舍不得。韓澤兒子是傻子, 這不是她的錯,誰都彆想打她兒子的主意。
韓承明也不願把任何一個兒子過繼給韓澤,他支吾著道:“爹, 這事不是我說了算,還要看韓澤的意思。”
他們在這裡說的再多,韓澤不願,也是空談。
韓興旺眯著老眼:“你隻說你願不願意?”
韓承明垂下頭,不願說話。
韓興旺氣急而道:“行, 既然不願過繼孩子,我不逼你,免得今後埋怨我,既如此,便把你們的私房銀子拿出來, 三日後,交租子。”
韓承明一愣,不可置信的道:“爹,我們哪裡來的私房銀子?”
韓興旺怒笑道:“沒銀子那便過繼一個孩子給韓澤。給銀子還是過繼孩子你自己斟酌著辦吧。”
兒子手裡有沒有私房銀子,他心下比誰都清楚。大難臨頭,什麼都不願做,哪裡由得他。如不願意出銀子,當初就不該享用韓澤送來的東西,此時他要不出銀子,既享用了,就該分擔責任。
韓承明沒想自己爹會這樣說,他艱難的開口:“爹,家裡沒銀子嗎?”
韓興旺說:“哪來的銀子?”
胡氏嚎一聲,麵目憤恨,聲音尖厲:“她葛紅布生不出兒子,憑什麼要搶我的兒子?我不同意。”
柳菊花陰著臉,瞪她:“嚎啥嚎?你不給兒子,那你倒是給銀子啊?”
胡氏僵立在原地,雙眼通紅,食指緊捏。
韓承明雙手抱頭,痛苦的蹲下來,“爹娘,你們彆逼我,彆逼我。”
胡氏眼淚水唰的一下子留了下來,她知道自己男人的心已經鬆動了,想到此,她再也顧不得,扶著八個月的大肚子踉蹌一下,擦擦眼淚:“我去找葛紅布,我去求她......”
說著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柳菊花愣愣的指著她,惱怒的道:“翻了天了,翻了天了。”
韓興旺歎口氣:“讓她去吧,也好讓她探探路,看看韓澤的意願。”
柳菊花收回手,想到兒媳婦還挺著八個月大肚子,猛地拍了下大腿:“不行,我得跟著去看看。”
走了兩步,回過頭踢踢韓承明:“趕緊起來,追你媳婦去,彆再出啥事。”
韓承明也顧不得傷心,連忙爬起來,跑出去,柳菊花趕緊小跑著綴在他身後。
葛紅布從河邊洗衣裳回來,路過韓興旺家門口,胡氏出來便看到了葛紅布,她眼裡閃過嫉恨,上前一步拉住葛紅布的胳膊,葛紅布被她拉扯的一個趔趄,回過頭,看向她挺著大肚子,忍著氣問道:“你拉我做什麼?”
胡氏紅著眼,流著淚,扯住葛紅布的衣袖:“嫂子,求求你,彆搶我兒子,彆搶我兒子?”
葛紅布扯開她得手,皺眉道:“我有兒子,我搶你兒子做什麼?”
胡氏不死心,一把抓住葛紅布,哀求道:“嫂子,小六子是傻子,怨不得我,你不要搶我兒子,行嗎?”
葛紅布一下子怒了,這幾年沒能給韓家生個健康的兒子,一直是她心中的結,現在大夫瞧了,小六子並不傻,過不了多久還會說話,昨兒孩子爹還教了小六子讀書寫字,說等小六子說話利落了,送他到鎮上讀書,將來參加科舉考試。往日裡便是村裡知曉小六子傻,也沒人在她麵前說過閒話,現在胡氏竟當著她的麵說小六子傻,還說她要搶她兒子?
“我的小六子好好的,我為啥要搶你兒子?”葛紅布一臉氣憤,小六子是她的逆鱗,誰也說不得。
胡氏正要開口,葛紅布知道她嘴裡沒什麼好話,打斷她,譏諷道:“韓澤帶小六子去看了大夫,大夫說我家小六子不傻,反而很聰明,你大可放心,沒人搶你兒子。”
胡氏不信,小六子要不是傻子,原先大夫為啥看不出來?
葛紅布看出她的想法,不悅道:“上個集,韓澤帶小六子去鎮上最好的醫館診治的,那裡的大夫聽說是府城來的,醫術精湛,豈是那些庸醫可比?”
葛紅布早先也聽說過鎮上明生堂裡來了個醫術比較好的大夫,她還尋思著找那大夫給她瞧瞧身子,看看還能不能再生孩子。那日韓澤帶著小六子回來,她聽了醫館的名字,便知道給小六子看病的大夫,便是那位府城來的大夫,如今小六子眼瞅著要好了,她也就歇了那個打算。
胡氏怔愣的望著她,喃喃的道:“你說的是真的?”
葛紅布不耐的道:“小六子是我兒子,我不會拿他的事情胡說。”
說完便不打算理她,想了想又道:“我不會搶你兒子,莫說小六子現如今好了,便是不好,我們也隻會過繼族裡旁支的兒子。”
胡氏目送葛紅布離去,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悵然若失,小六子竟然好了,葛紅布命可真好......
柳菊花和韓承明走出來,看到木在那裡的胡氏,瞧見遠去的葛紅布,柳菊花問道:“剛剛遇到葛紅布了?”
胡氏愣愣的點頭,不待柳菊花繼續發問,她自顧說道:“你們可以打消過繼孩子的事,葛紅布說小六子不傻了。”
“啥?你說啥?”柳菊花大聲問道。
胡氏看向柳菊花,滿臉的諷刺:“小六子不傻了,韓澤有了正常兒子,不稀罕你孫子了。所以你們不用賣我兒子了。”
柳菊花又急又怒,再看到胡氏臉上諷刺的笑,上去就想給她一巴掌,卻被韓承明攔住了:“娘,胡氏懷著孩子呢,你做什麼?”
柳菊花恨恨的收回手,陰著臉看向胡氏:“既然過繼孩子的事黃了,那麼掏銀子吧。”
胡氏咬緊牙,“我沒銀子。”
柳菊花森森的看著她:“由不得你。”
韓承明皺著眉:“娘,你何苦逼迫胡氏,我們是真沒銀子。”
“放屁!”柳菊花看向韓承明,“彆以為老娘不知道你的底。”
韓承明有些煩躁,抱怨道:“同樣都是娘的兒子,為什麼韓澤的日子那麼好過?”
柳菊花一愣,懷疑的看向韓承明:“你在怨我?”
韓承明抿抿嘴,不想說他其實是有些怨的,倘若,倘若他是韓茂德的兒子,至少能得到韓茂德一半的家產,哪裡還用為了租子費心?
兒子雖然什麼沒說,但那表情足以表明一切,柳菊花不敢相信:“你真的在怨我?”
韓承明有些心虛,轉移了話題:“沒有,娘,你彆瞎想,還是想想租子的事情吧,韓澤的態度已經表明,租子的事情是沒辦法賴掉了。我們家雖也是韓姓,卻不是這個村裡的人......沒人會向著我們家。”
柳菊花哼一聲,到底沒在追究,說道:“往常有韓澤貼補我,你們藏私房銀子便藏了,今後沒了韓澤的貼補,他還要收欠租,你們必須把私房銀子掏出來,不然彆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