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愛軍已經改了態度,拉著徐麗萍不讓她回娘家。徐麗萍三個哥哥,聽說了他打徐麗萍的事兒,肯定要來揍他的。
徐麗萍覺得麵子回來了一點,心頭的火氣消了一部分,正在數落寧愛軍:“現在知道怕了?剛才打我的時候怎麼不怕?要不是我有三個哥哥,可不是早就被你打死了?”
“麗萍,你彆生氣,我當時真的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腦子嗡的一下子,就管不住自己了。你看咱們結婚這麼多年,我可從來沒有動過你一根手指頭……”寧愛軍苦著臉解釋。
寧錦提著書包從他們跟前走了過去:“奶奶說了,你們不搬回去老宅陪她,不孝順,以後她還會教訓你們的。”她對著徐麗萍辭了呲牙,“我以前看錯你了,要不是你鼓動著愛軍,他會連我這個當娘的出殯都顧不上?等著吧,以後有愛軍打你的時候!”
最後兩句,寧錦是學著寧奶奶的口氣說的。當初寧奶奶去世,寧愛軍和徐麗萍隻顧著把老宅值錢的東西往自己家裡順,出殯都遲到了。
大中午的,徐麗萍背上竟然汗毛都豎了起來。老太太那是個一輩子都要當家做主的脾氣,她之所以對寧愛國夫妻都不滿意,就是因為寧愛國讀了書之後,總是要跟老太太講道理,讓她不要老是占彆人便宜,才把老太太惹惱了。
要是老太太真的有靈,看見了她死後寧愛軍夫妻的行為,肯定是氣得要命。而且在老太太心目中,寧愛軍哪兒都好,做錯了事肯定都是兒媳婦挑唆的。
寧錦說的話,完全符合老太太的性格。
想起剛才寧愛軍說自己腦子不知道怎麼就糊塗了,動手打了她的話,徐麗萍臉都白了。難道老太太真的就在跟前看著?剛才那真的是老太太搞的?要是真的話,那,寧愛國說不定也在?
不過徐麗萍也不是個軟性子,當即豎著眉毛就罵了起來:“彆在這兒給我裝神弄鬼的,誰還怕了怎麼著?我今天就把話說到這兒了,這房子是你家還債還給我的,想要房子可以,拿八千塊錢來!”
寧錦看了她一眼,無聲冷笑了一下,提著書包就走。
寧文秀看見了她,連忙過來拉住了寧錦:“你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沒事。”寧錦搖了搖頭。
一個中年男人從人群外麵走了進來:“文秀,飯都沒吃完你就跑出來了。快回去吃飯。”
這個男人中等個子,身材瘦削,顴骨有些高,眼窩有些深,和壽豐縣當地人的長相明顯不太一樣。
“爸,寧錦她三嬸說,寧錦家的房子抵債給了他們,說寧錦爸爸欠了他們八千塊。”寧文秀喊了一聲爸爸,就把剛才徐麗萍的話跟他學了一遍。
中年男人笑了:“聽她說吧。”
其他村民一個個跟中年男人打招呼:“克明,吃過了?”
“洪老板啊,你們磚窯還招人不?我娘家侄兒,年輕力壯又勤快,正找活兒乾呢。”
“就是,寧愛軍他們夫妻倆不跟兩個哥哥借錢就算是好的了,他們哪裡有錢借給寧愛國?還八千塊,做夢比較快吧!”
徐麗萍聽著這些話,氣得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死王八!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嗎?一個個追著拍馬屁!”
洪克明跟大家一一打了招呼,答應了讓人去磚窯上工,才帶著寧文秀和寧錦一起離開了。
“寧錦啊,好久沒看見你了。”洪克明從口袋裡掏出幾張十塊錢塞給寧錦,“拿著買件衣服穿。”
“謝謝洪爺爺,不過我有錢,你不用給我。”寧錦推拒。
洪克明是外地人,具體什麼地方的她也不知道,隻是從記憶裡知道,大家都叫他“南邊人”——壽豐縣人稱呼超出自己生活認知範疇的外地人,都是這麼用方位來命名的。
他原本是在壽豐縣做活的,做了很多年,年齡不小了一直沒成家。周圍村子裡的人都認識他,知道他為人實在可靠,不知道是誰介紹,洪克明就入贅了成寧村,跟寧文秀的媽媽李荷花結了婚,後來生了寧文秀。
洪克明脾氣好,在家裡經常被寧文秀的爺爺奶奶冷言冷語,他也不放在心上,每天除了下地,就是跑著做點小買賣掙錢養家。
去年,他承包了村子裡的地,建了一個紅磚窯,蓋了一個高高的煙囪,買了機器,專門生產紅磚。紅磚和原來這邊蓋房用的青磚完全不同,銷路很好,他發了財,在村子裡的存在感也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很多人都想去磚窯乾活,見了他都開玩笑叫他“洪老板”,說他肯定是村子裡第一個萬元戶。
寧愛國在的時候,洪克明還隻是一個被人看不太起的上門女婿,但是寧愛國從來不歧視他,跟他還挺能聊幾句。現在洪克明看著當初寧愛國當成寶貝寵著的寧錦這樣可憐,心裡很不舒服,就想給她點零花錢。
寧錦使勁拒絕也沒用,洪克明抓著她的書包就把錢塞了進去。
寧錦無奈,望著洪克明額頭的氣色,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