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槐領和雪鬆領東西接壤,邊界線漫長,絕大部分犬牙交錯。在一塊凸進雪鬆領的“犬齒”上,座落著名為“平原”的小鎮。
小鎮地理位置特殊,百年前屬於雪鬆領,是一座對抗炎魔的軍事要塞。戰爭結束後,雪鬆家族沒落,刺槐家族趁虛而入,搶占了這片土地。
要塞被強行推倒,雪鬆家族的一切都被抹去。
廢墟之上,一座座具有刺槐領標誌的建築拔地而起,新的小鎮應運而生。
小鎮常駐人口僅有五百,過境的商隊和旅人卻相當多,時常超過千人。年複一年,鎮中商鋪林立,旅社和酒館生意最好,單以稅收而言,在邊境小鎮中絕對是數一數二。
豐收季過後,天氣變得陰晴不定。上一刻還是晴空萬裡,下一刻就會電閃雷鳴,降下瓢潑大雨。
臨近傍晚,平原鎮又刮起冷風,一場暴雨如約而至。
冷風卷著豆大的雨珠砸落,整座小鎮籠罩在灰蒙蒙的雨幕之中。
烏雲遮住天空,星月不見蹤影。朦朧的燈火是唯一光亮,指引夜間趕路的旅人。
天氣愈發糟糕,鎮子裡的店鋪陸續打烊。
店主放下窗板,牢牢扣上門鎖,沒有馬上回家,而是裹緊身上的鬥篷,提著油燈聚向鎮子裡的酒館。
每當夜幕降臨,酒館的生意就會變得格外好。尤其是這樣的雨夜,三五人聚在一起,大聲談笑,暢飲美酒,微醺中驅散寒意,簡直是一種享受。
“老盧克,這裡要三杯麥酒!”
酒館的主人名叫盧克,出生在雪鬆領,二十年前到刺槐領定居,在平原鎮開了這家酒館。
自從開業,酒館就日日爆滿,生意好得超乎想象。
老盧克很會做生意,不隻從商隊手裡買酒,還嘗試自己釀造。十年前成功釀出一種麥酒,口感一般,甚至有些劣質,勝在價格便宜,很快大受歡迎,成為酒館裡的招牌。
“三杯麥酒!”老盧克高聲應道,從吧台後提起酒桶,當場用木勺舀酒,倒進比矮人手臂更粗的杯子裡,讓夥計送去幾個客人桌上。
今天生意相當好,夥計在人群中穿梭,忙得不可開交,連休息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換做往日,老盧克肯定會出來幫忙。今天十分奇怪,他一直留在吧台後,哪怕客人拍著桌子叫嚷,他也堅持不離開半步。
好在夥計動作利落,麥酒送上桌,客人的抱怨和不滿立即消失。
三名店主圍坐在桌旁,舉起麥酒開懷暢飲。辛辣的味道順著喉嚨滑下,雙眼變得通紅,都在大呼過癮。
“敬老盧克!”裁縫鋪老板大聲道。
客人們紛紛起哄,手拍著桌子,腳用力踏地,酒氣和熱氣迅速蒸騰,彌漫整個酒館。
幾名旅人推開門,冷熱瞬間交替,喧鬨的人聲迎麵仆來,和寒冷的雨夜形成鮮明對比。
三人站在門前,愣了片刻才走進室內,反手關閉木門,將冷意和雨水留在身後。
“三份晚餐,三杯麥酒,還需要三張床。”
旅人身材高挑,腳步輕盈,全身罩在鬥篷裡,兜帽遮住臉頰,僅能窺見白皙的下巴。
夥計常年在酒館工作,聽多奇聞異事,見識過各種各樣的客人。眼前三人有些奇怪,身份肯定不一般。按照老盧克定下的規矩,隻要他們不在酒館裡鬨事,就算是通緝犯也會照樣招待。
酒館裡人聲鼎沸,唯獨三人所在的位置靜悄悄。
他們身上的氣質太特殊,平原鎮的居民對危險有敏銳直覺,直到他們吃完盤子裡的肉和穀物,跟著夥計登上二樓,也沒有一人上前搭話。
“一群怪人,最好彆招惹。”裁縫鋪老板喝光杯子裡的麥酒,很快又續上一杯,大口暢飲時,不忘和好友交換聽聞的消息,“雪鬆領出了大事!”
“雪鬆領?”
同桌的人都有些恍惚。
在記憶中,他們已經許久沒聽到過這三個字。
“炎魔在雪鬆領出現,和精靈打了一架,據說殺了幾十個精靈。領主大人派騎士去探查,整整一個小隊,二十名騎士,一個都沒有回來。”裁縫鋪老板信誓旦旦,保證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同桌的幾人放下酒杯,滿臉不可置信。
“炎魔殺了精靈?”
“怎麼可能!”
“領主的騎士驍勇善戰,騎士隊長能獵殺巨熊,不可能無故失蹤!”
幾人說話時忘記壓低嗓門,堪稱勁爆的消息在酒館裡炸開。
酒客們一圈圈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發表意見,多數人都在質疑,不相信裁縫鋪老板話中所言。
裁縫鋪老板很是生氣,仗著酒意猛拍桌子,大聲道:“我的堂兄在領主府工作,他親筆寫信告訴我這件事。騎士神秘失蹤,領主大人大發雷霆,砸斷了一根鑲嵌寶石的手杖!”
裁縫鋪老板越說越起勁,忘記堂兄再三叮囑他要守緊口風,不要將事情泄露出去。更忘記信中叮囑他,最近邊境恐怕不太平,最好能去主城住上一段時日。炎魔出現的事情傳出去,很可能引起恐慌,想去主城就不是那麼容易。
酒意上頭,裁縫鋪老板口若懸河,能說的不能說的全都出口,引來酒客陣陣大嘩。
老盧克坐在吧台後,低垂著目光,手指一下下敲擊著膝蓋。長外套遮擋下,他的雙腿已經樹化,支撐在地板上,仿佛虯結的樹根。
裁縫鋪老板仍在滔滔不絕,翻來覆去說著炎魔和精靈的消息,中間夾雜著主城的各種傳聞,酒客們聽得聚精會神,不時發出一陣驚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