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1 / 2)

雲婓 來自遠方 19289 字 8個月前

荊棘領內,露西婭的軍隊向主城進軍,一路上摧枯拉朽,沒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

巫師泰林死後,領地貴族變成一團散沙,不等大軍抵達,先一步棄城逃跑。留下的騎士無心抵抗,也沒有實力抵擋大軍,大部分開城投降,其中有超過一半調轉劍鋒加入露西婭陣營。

夏末,露西婭近乎拿下荊棘領全境,將主城團團包圍。

城內的騎士超過三千人,卻組織不起一場有效的衝鋒。

騎士長走出城門,主動放下佩劍,象征放棄戰鬥。他身後的騎士集體下馬,全無鬥誌,甚至表現出恐懼。

背叛者露西婭。

殺死巫師的露西婭。

戰無不勝的露西婭。

各種榮譽和詆毀構築起恐懼和威望,如沉沉巨石壓下,徹底催垮了守城騎士最後的信心。

“露西婭夫人。”

幾名貴族從騎士身後繞出,臉上帶著笑容,將諂媚和無恥表現得淋漓儘致。

“法恩,交給你。”

露西婭無心理會他們,策馬穿過隊伍,徑直走入城內。

戰馬擦身而過,堅硬的蹄子差點踩碎腳趾。貴族們的臉色異常難看,偏又不敢發作,隻得忍氣吞聲主動讓開道路,目送露西婭一路遠去。

法恩策馬上前,絲毫沒有下馬的打算。他上下打量著幾名貴族,當場嗤笑一聲,對身後的騎士揮手,道:“抓起來。”

“遵命,法恩執政官。”

幾名騎士翻身下馬,輕鬆壓製貴族的抵抗,反剪他們的雙手,扯開繩子五花大綁。

“法恩,我們是王國貴族,擁有城池和土地,你不能這樣對待我們!”

貴族們措手不及,預想的好處沒有撈到,眼看情況不妙,當即掙紮起來。他們拚命仰起頭,對法恩怒目而視。

“領地的背叛者,勾結巫師塔助紂為虐。沒有馬上砍掉你們的腦袋是露西婭夫人的命令,你們即將接受審判,珍惜還能開口的日子吧。”

話落,法恩再次揮手。

騎士們迅速抓起幾人,拖著他們走向一輛囚車。

囚車是由馬車改裝,空間不小,能容下他們所有人。車廂裡已經有了囚徒,正是背叛露西婭,在白船城興風作浪的前執政官拉德諾斯。

“進去。”

騎士拉開車門,將貴族一個接一個推進去。

貴族們何曾受到這種待遇,雙臂被反綁,腳下不穩向前摔倒,顧不上摔斷的門牙,拚命轉過身,對騎士破口大罵。

“該死的,你們竟然這樣對待貴族!”

騎士充耳不聞,將貴族全部推進去,用力關閉車門,扣上鏈鎖,隨即轉身離開。

貴族們叫破喉嚨,始終無人理會。

他們從憤怒變得恐懼,彼此交換眼神,終於確定這不是虛張聲勢,露西婭當真不在乎他們是否投誠。

“難道真要公開審判?”

“早知道該去王城。”

“幸虧沒有去,如果去了,未必能活到今天。”

此言一出,車廂裡頓時安靜下來。

在大軍圍城之前,他們曾有逃脫的機會,也有部分人提前逃跑。他們懷抱僥幸沒有離開,以為能轉投露西婭,依靠出賣戈爾貢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當初我們背叛露西婭,就知道該有今天。”

老領主在位時,他們曾經為露西婭驅使,有一人還是露西婭家臣。

一夜之間風雲變幻,露西婭被剝奪繼承權,遠嫁刺槐領。戈爾貢突然上位,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事情發生最初,貴族們不敢置信,有人當麵質問老領主。結果家族遭到流放,直係血脈全在不久後死於非命。

純粹的殺雞儆猴,貴族們噤若寒蟬。

自那以後,再沒有人為露西婭鳴不平,領地內的貴族合夥瓜分她的勢力,將依舊忠誠她的人排擠出主城。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曾經的家臣喃喃自語。

他們習慣自私自利,精通搖擺和背叛,如今終於嘗到苦果。

“荊棘領會迎來新的主人。”另一名貴族頹喪道,“王城自顧不暇,泰林已經死了,我們全都想錯了。”

“王城?”

一個喑啞的聲音突然響起,貴族們轉過頭,這才想起車廂內還有旁人。

“拉德諾斯?”

經曆過長時間囚困,拉德諾斯滿身狼狽,頭發胡子亂糟糟,眼下掛著黑眼圈,指甲裡滿是汙垢,一身白袍沾染灰塵,不複見昔日的光彩。

“是我。”拉德諾斯靠在車廂上,渾濁的目光掃過眾人,詢問道,“王城發生了什麼?”

他至今仍懷抱希望,期待王城派遣大軍,鎮壓露西婭的反叛。

然而日複一日,他期待的軍隊未曾到來,露西婭卻在高歌猛進,更在今日踏入主城。

貴族們互相交換眼神,由其中一人開口:“不久之前巫師塔倒塌,大巫師陷入困境。國王囚禁王城貴族,不從命令者格殺勿論。現如今,國王和大巫師徹底撕破臉,各方勢力旗幟鮮明對立。王城正在內訌,貴族們自顧不暇,戈爾貢領主已經被拋棄。”

聽完貴族的解釋,拉德諾斯呆若木雞。

王城不派遣軍隊,還有誰能阻攔露西婭?

看到他的表情,貴族們不再出言,艱難地移動身體,讓自己換到一個勉強能倚靠的位置。

出於對未來的茫然和恐懼,眾人不再開口,囚車內很快變得安靜下來。

法恩下達命令,大軍入城,包圍領主府和貴族宅邸。

“封鎖所有路口,嚴查密道,不放走一個人。”

露西婭走在隊伍最前方,穿過長街時,道路兩旁人頭攢動。領民們並不感到害怕,反而心情激動,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露西婭女爵,女爵大人回來了!”

熟悉的稱呼縈繞耳畔,露西婭有片刻恍惚,目光觸及眾多領民,男女老少喜極而泣,歡呼聲震耳欲聾,分明將她視為救星。

和記憶中相比,城內繁華不再,顯而易見地貧瘠。大多數領民麵黃肌瘦,更有部分衣衫襤褸,同乞丐無異。

這不是她記憶中的城市,荊棘領不該如此貧窮。

“戈爾貢,你罪不可赦!”

領主府內,戈爾貢癱坐在椅子上,身處的大廳一片狼藉。

貴族全都無影無蹤,騎士不見一人。侍從和女仆多數逃離,留下的不是忠誠於他,而是將他困在大廳裡,不容許他逃跑。

目光掃視四周,戈爾貢看到了熟悉的侍從。曾經對他卑躬屈膝的家夥,如今竟手握鋒利的燭台怒視著他,眼中充滿仇恨。

馬蹄聲由遠及近,十分有規律。聲音傳入大廳內,如重錘敲擊在戈爾貢心頭。

侍從和女仆激動萬分,握住燭台和木棍的手持續收緊,鋒利的尖端對準戈爾貢,呼吸都變得粗重。

馬蹄聲停了,寂靜片刻,門軸的吱嘎聲取而代之。

厚重的木門向內開啟,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後。

陽光灑落在她身上,模糊了她的麵容。

她踏著光明而來,戈爾貢卻隻能坐在陰暗中。

四目相對,光明和黑暗交彙,大廳被一分為二,涇渭分明。

露西婭獨自走進大廳,沒有命人跟隨,黑荊棘女仆也被留在門外。

女仆長站定在大廳門前,視線追隨露西婭,偶爾掃向戈爾貢,一旦有任何不對,立即會亮出

刀鋒,讓他血濺當場。

“女爵大人。”侍從和女仆放下武器,紛紛向露西婭彎腰。

“下去吧。”露西婭命眾人離開大廳,隻留下她和戈爾貢。姐弟倆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

“是。”

女仆和侍從退出大廳,腳步聲逐漸遠去,大廳的門一直沒有關閉。

陽光源源不斷灑入室內,照亮地麵、牆壁乃至屋頂,卻始終沒有觸及到戈爾貢。他依舊坐在黑暗中,仿佛在昭示他的命運。

“戈爾貢,我的弟弟,好久不見。”

“的確很久不見了,我最親愛的姐姐。”

戈爾貢表現得十分平靜,平靜得讓露西婭感到意外。

“不用感到奇怪,我的姐姐。我的確平庸,但不愚蠢。或許我還應該感謝你。”戈爾貢站起身,離開黑暗,走到陽光下。

乍然的光明令他很不適應,下意識眯起雙眼,抬手擋在眼前。

“看看現在的我,有沒有想到什麼?”戈爾貢再次開口,目光迎向露西婭,沒有任何閃躲。

他很瘦,臉色異常蒼白,走路搖搖晃晃,隨時都可能倒下。

這樣的狀態讓露西婭感到熟悉,久遠的記憶重回腦海,令她悚然一驚。

“想起來了嗎?我們的父親。”戈爾貢沒有靠近,嘴角牽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戈爾貢,你知道父親遭遇了什麼?”

“我不知道。彆這樣看著我,我一直渾渾噩噩,最近才變得清醒。”戈爾貢依舊在笑,麵對露西婭的懷疑,他沒有表現出絲毫緊張。

“露西婭,你一直被偏愛。父親一直在保護你,我不過是個犧牲品……”

“戈爾貢,你該正視自己。”露西婭打斷戈爾貢,尖銳道,“你莫非想要說,向領民征收重稅,使領地內民不聊生,全部是受到控製?”

戈爾貢目光閃爍,第一次出現動搖。

“我能猜出你想說什麼,巫師傀儡已經不是秘密,王城內正鬨得沸沸揚揚。”露西婭一言直指中心,“大巫師索洛托控製你,隻會讓你爭權奪利,為他掃清障礙,不會讓你施加苛捐雜稅,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索洛托要的是傀儡,是能如臂指使的刀劍。

鬨得荊棘領民不聊生,領民們怨聲載道,憤怒隨時將如火山爆發,動搖傀儡的統治,對他有什麼好處?就算要借刀殺人也不是現在!

何況以索洛托的身份和地位,無數人捧著金幣送上門,根本不必要如此盤剝一個貴族領地。

“索洛托控製了父親,我相信。但他沒必要完全控製你,泰林巫師在荊棘領,足可以讓你俯首帖耳。”

露西婭毫不留情,粉碎戈爾貢全部借口。

“你的所作所為有目共睹,不要試圖推卸責任,也沒必要狡辯。刺槐領的桑德裡斯,他才是真正發瘋。你的演技並不過關。”

偽裝被撕開,戈爾貢盯著露西婭,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那麼,你要怎麼做,殺了我嗎?”

“我會讓你接受審判。”

露西婭邁步走近,戈爾貢頂不住壓力,不由自主後退。他比露西婭高出很多,卻在被對方俯視。

“我是荊棘領的領主,你無權審判我!”戈爾貢大聲道。

“我有。”露西婭抬起右臂,手上僅有一枚指環,是前任荊棘領主留給她的繼承人徽章。

“戈爾貢,你愧對荊棘家族之名。遵循最古老的法典,我將奪取你的權柄,對你進行最公正的審判。”

“不,你沒有權利,你沒有!”

戈爾貢大吼大叫,他揮拳撲向露西婭,試圖劫持她,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露西婭側身避開,同時長劍出鞘,劍鋒抵住戈爾貢

的脖子,輕鬆壓製他的攻擊。

戈爾貢被酒色掏空身體,根本沒有多少力氣,反應也變得遲鈍。森冷的長劍抵住要害,他很沒骨氣地雙腿發軟,當場被衝上來的黑荊棘女仆控製住,壓跪在地上。

知道露西婭不會馬上殺了他,戈爾貢破罐子破摔,開始破口大罵。

“主人,您沒事吧?”

“我沒事。”露西婭收劍還鞘,對女仆長道,“帶他下去,看緊點,不要發生任何意外。”

“是。”

戈爾貢被拖下去,咒罵聲也逐漸遠去。

露西婭獨自站在大廳,脊背挺直,雙手置於身前,望向熟悉的領主寶座,依稀有幻影出現在眼前。

高大、英俊、充滿威嚴。

他從座位上站起身,向露西婭張開雙臂。

“歡迎回來,我的女兒。”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露西婭一步一步走上前,步伐堅定。穿過不真實的幻影,在台階上停留片刻,終於轉過身,坐到了本該屬於她的位置上。

以主城為中心,黑暗如潮水退去。

西部王國五大貴族之一,以財富聞名於世的荊棘家族,從此翻開新的一頁。

雪鬆領內,雲婓見到鐵杉領的使者,看過鐵杉領主的親筆書信,感到萬分詫異。

“這是鐵杉領主的意思?”

“千真萬確,尊貴的領主大人。”使者恭敬道。

雲婓放下羊皮卷,很難相信事情會如此發展。

聽聞鐵杉領使者造訪,他以為會接到戰書。情況卻截然相反,鐵杉領願意歸還搶占的一切,包括土地、礦山和城池,還計劃進行補償。

“鐵杉領主有什麼要求?”

“領主大人希望同您會麵,當麵簽訂契約。”

“我需要考慮。”

使者沒有糾纏,向雲婓行禮,轉身離開書房。

房門合攏,發出一聲輕響。

雲婓坐在桌後,十指交疊托起下巴。羊皮卷鋪在桌上,上麵的文字清晰無比。

“鴻門宴?”

他無法確定。

揣摩不出明確動機,無妨見上一麵。至於見麵的地點,雲婓認真思索,一個地名浮現腦海。

封鎖許久的平原鎮,也該是重新開啟的時候了。

的脖子,輕鬆壓製他的攻擊。

戈爾貢被酒色掏空身體,根本沒有多少力氣,反應也變得遲鈍。森冷的長劍抵住要害,他很沒骨氣地雙腿發軟,當場被衝上來的黑荊棘女仆控製住,壓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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