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之泉持續噴湧,臨近天明,幻像才告一段落。
旭日東升,金輝籠罩精靈穀。
陽光灑落大地,山穀內鋪開一片花海,姹紫嫣紅美不勝收。
清澈的露珠沿著花瓣滾動,遇風吹過簌簌墜落。水珠砸在花叢中,包裹住不走運的甲蟲,掙脫不出向前翻滾,直至水膜碎裂才重獲自由。
宮殿內,噴湧的泉水終於停歇。
水簾逐漸稀薄,恢弘的場景扭曲模糊,變得支離破碎。彩紋隨飛濺的水珠落入泉池,接連消失無蹤。
巨龍的咆哮聲響徹山穀。
臨近狩獵出發時間,精靈卻遲遲沒有露麵。巨龍們感到奇怪,在冰霜巨龍的帶領下飛往宮殿,落地後湊近殿門和雕窗觀察,試圖找出遲滯精靈的原因。
聽到巨龍的吼聲,發現殿門外的情形,精靈們倏然回神。
“狩獵時間到了。”
月祭開始之前,精靈們要舉動數場狩獵。按照計劃,今天的獵場在王國西部,一片沙丘林立的荒漠。
精靈統治的國度少見荒蕪之地。這片荒漠相當特殊,地形地貌獨一無二,連生存在這裡的種群都是獨樹一幟,相當罕見。
“月祭之前,荒漠毒蜂會暫時離巢。”
精靈們三三兩兩走出宮殿,對今天狩獵格外期待。
荒漠中寸草不生,僅有沙丘林立,活脫脫一片不毛之地,根本不適合生命存在。
現實卻截然相反。
沙丘並非天然形成,而是毒蜂建造的巢穴。
最古老的沙丘存在上萬年,數不清的毒蜂在巢穴中繁衍生息。族群中誕生數百蜂王,以獨特的方式互相串聯,占據土地下的資源。
精靈們也是偶然得知,荒漠下存在大大小小數千座岩窟,有的是天然形成,有的則是毒蜂挖掘開拓。
岩窟內部溫度適宜,生長著數千種菌類,恍如一片地下叢林。
清澈的地下河穿流而過,在岩窟中鋪開水網。數十種盲魚生活在水裡,大者體長數米,小的僅有拇指長短。
荒漠毒蜂食性特殊,盲魚和菌類都在它們的食譜上。更加奇特的是,它們能提取特殊菌類的汁液,釀造出獨一無二的甜漿。
可惜產量太少,每隔數年才能收割一次。
今歲正好是收獲時節,精靈們興致勃勃走出宮殿,登上巨龍,除了背負的弓箭和腰間的匕首,每個人都帶著特製的木桶,專為收割蜂巢。
冰霜巨龍等候在台階前,恰逢一束光投下,籠罩走出殿門的修長身影。
精靈王仍是一身獵裝,腰帶和靴筒上的花紋異常精美。長發沒有束成馬尾,而是編成發辮垂落在肩頭。
精致的發鏈纏繞在發絲間,暗紅色的寶石熠熠生輝,十足醒目。
魔族寶石蘊含黑暗的力量,本不該出現在光明之地,更不該佩戴在光精靈身上。精靈們卻見怪不怪,反而希望類似的飾品更多一些。
“雲婓陛下的禮物,陛下自然開心。”
精靈王走下台階,單手覆上巨龍的脖頸,輕盈躍上龍背。
一切準備就緒,木精靈吹響號角,巨龍紛紛展開雙翼,乘風升上高空,向目的地疾飛而去。
巨龍和精靈離開後,山穀重歸寂靜。
一群彩色的小鳥從天而降,收起雙翼落入花海,采食花瓣和種子,捕捉藏在花下的小蟲,發出歡快的鳴叫聲。
空曠的大殿內,預言之泉出現異狀,水柱再次騰起,四周垂掛清澈的水簾,連成一片水幕。
彩色光斑浮現,融合擴張,模糊的輪廓逐漸成形。
不再是驚濤駭浪,不再是腥風血雨,而是旗幟林立,鼓樂齊鳴,各族盛裝齊聚。
魔力凝成圖騰,巨大的魔紋懸浮在半空。
黑暗和光明的力量交彙,組成一幅鐵的畫麵。
幻像正中,一座古堡巍然聳立。兩道身影站在台階上,頭戴王冠,身上的禮服刺繡金紋。
幻像十分短暫,僅持續不到半分鐘。
透明的力量砸入泉池,水幕破碎,光影飛散。噴湧的水柱驟然枯竭,一切恢複原樣,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同一時間,黑晶宮內,三樓泉池中出現同樣的場景。
雲婓站在噴泉旁,目睹幻像成形又迅速消散,短暫捕獲到熟悉的身影,表情中充滿詫異。
“這是預言?”雲婓鎖緊眉心,轉頭看向魔樹之母。
“是的。”魔樹之母輕輕頷首,對幻像中呈現的一切並不感到驚訝,“這座噴泉和精靈的預言之泉同出一源,偶爾會出現預言場景。”
雲婓動動嘴唇,心中有太多疑問,反而不知從何說起。
“不用為此煩惱。”看出他的心思,魔樹之母單手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預言之所以是預言,全因尚未實現。你看到的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選擇權在你手中,不必囿於幻像,隻需要堅持你的信念,按照你的意誌做出決定。”
“預言可以虛假?”雲婓迎上魔樹之母的目光,雖然口出疑問,實則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當然。”魔樹之母笑著點頭,“鮫人就是最好的證據。”
“我明白了。”雲婓垂下目光。
“不過,我建議你考慮一下光精靈。”魔樹之母笑著對雲婓眨眨眼,“他的容貌數一數二,性格也不算太糟糕。陸地和海洋種族中,能和他相比的鳳毛麟角,錯過難免可惜。”
“我會考慮。”雲婓笑了笑,肉眼可見的放鬆,不複見曾經的緊繃。
魔樹之母挑了下眉,按了按雲婓的肩膀,隨即收回手,沒有繼續多言。
接下來的時間,噴泉沒有任何異狀,也未見新的幻像出現。